何物会失去?(2 / 2)

难道这是梦?我关上房门。

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我不是在跟踪你!上边给我开了张条子,让我来这地方的魔法学院找助手,结果打听了才知道,除了那几个老头,整个学校会魔法的就你一个!你开门啊,我给钱!”

听到最后一句话,我打开了门,以此暗暗向他表明,我是个见钱眼开的货色,不值得这位仁兄信任。

毕竟我只有一个脑袋,真不够别人砍的。

但这老哥丝毫不在意。他一把把我薅出房间,在走廊上勾肩搭背,仿佛我们是认识了多年的亲兄弟。我非常受不了他这幅做派,于是亲切地向他表明,我只会照明术,其他免谈。

他用充满不舍的声音说:“别这样啊,我给钱!”

他怎么当上督察的?这么个吉祥物,不应该在普通科室里面享受时光,偏偏在这个多事之秋来查和珍珠有关的秘密结社。难不成是因为他真的不止一个脑袋?

我的大脑里总有一个偏见:也许这个世界上匡扶正义的人不是没有,但很少有人知道真相后能忍得了督察所。上层与学者们彻夜欢宴,却对底下人掩盖秘密结社、学者和学徒的存在,无所不用其极,仿佛一位用谎言欺骗员工以致他们性命攸关的老板,原因是怕他们跳槽。

我只好询问他,究竟要调查什么,以及我会不会因为这个在这座城市里混不下去。他说他看见了督察所内部的一份文件,上面的记载和自己所知有些出入,让他觉得督察所不是那么好待,打算查完这把就辞职。

我大受震撼,“你在当督察之前都做过什么工作?”

他回答:“画画、当乐师、干文书工作、去夜总会跳了几天舞,还当过教士。”

他时而以我不去就在街上造我的谣来威胁我,时而发出“给你钱!”的声音来引诱我。我向他再三强调,无论何时,人被杀就会死。

最后我们达成妥协,他在这里查案,直到夜空中满月出现再消逝,绝不延长时间,而我就在这段时间内当他的助手,工资以市场价来付。

至于巡防工作,他答应替我说情。其实我还挺希望他能失败,除了某位邪名在外的无穷无尽之神,从来没有听说哪个负责神秘学方向的督察能工作到五年以上。他们最终都以各式各样的方式“离职”。这是我能想象到的最糟糕的工作搭档,没有之一。

他自顾自地挥手走了,我精疲力尽。这时我感受到体内的罗盘在响动,那里似乎传来泥土令人不适的潮湿,和未能禁绝的余韵。我知道,这代表着一个灵魂正掉入无可挽回的陷阱。罗盘内那些面相都曾是活人,但他们形单影只,死后灵魂经新月的神力引导,升入空中。皮囊因为某个秘密而被留在人世,如果不加以影响,则会化为泥土,渗入树根,引人入有去无回之梦。那些新来的灵魂的肉体则会重复这一过程,直到梦无可梦。如果新月不带走他们的灵魂,灭于仁慈的神明将在黑暗中与他们永远同在;恕我愚钝,看不出这结局有丝毫可取之处。

如果这位林木的神明成功了,那座城将彻底入梦,现实中只存留死寂。不过,这一过程终究十分漫长,俗语有言: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而我,要为这位神明关上她影响现世的最后一扇大门,即故去灵魂的肉体。但又因为这位神明“不可严禁”“不能禁绝”,我还要守护她用来杀人的器物,将之尘封在阁楼之中。

说回正题。我知道血祭在月亮的面相变化之后便会到来,但我不知道拿走祭品的将是哪位神明。“何物会失去?”每一次献祭都是对这个问题的一次回答。然而如果连这个问题也回答不了,就不要考虑其他了。

颈间的石头发出黄色的光芒,我感受到了夕阳的力量。工具的力量单一恒定,且和神明有关,如果我知道仪式所用的是哪种工具,或许能够揭开谜底。

想想还是算了,我可不保证督察先生不会把我交上去当业绩。

我去教学楼蹭了一上午课。下午两点的时候,督察先生去而复返,他告诉我,今天晚上和他一起参加巡防小队的巡逻,有加班费,工资日结。

我不用占卜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但督察所凶名在外,我又不想被他怀疑,只好接受这份工作。人类磨洋工的潜力是无穷的,我一点也不希望这位督察先生真的捅出什么东西出来,那十有八九是个城里所有人都处理不了的大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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