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愚公”点过烟(2 / 2)

李思琪觉得凡事有因果关系,便问:“什么原因造成的?”

“问过他,为什么?他说过,想自己做点事,没人帮他,我常年在外打工,他不想出门,就想在家搞点生意做。觉得一个搭手的都没有。”大姐说。

李思琪问:“他在家想搞什么事业?”

大姐回应,说:“我也这样问,他说他要做石材生意。”

“啥子石材生意?”

“我也这样问啊!他不回,后来才晓得是搬石头。”

“搬石头很挣钱嘛?”

“不,相反,他想拿钱出来做这生意。”

“估计以前,上班挣钱挣累了,想做点小生意维持哈,现在他想耍!”

“不知道。他以前是挺能干的人,八九十年代,改革开放初,我俩就出门打工挣钱。那个年代,几块钱到后来的几十,几百,他都能吃苦。我俩,97香港回归那年,修了全镇的第一栋小洋房。那个年代都花了三万多。直到零几年,人开始变了,变得不赚钱,不养家,不问家里的好坏,切着完全’三不管’的饭。他还苦,苦的哪门子哦!”大姐说。

想起李思琪自己的困境,两相比较,宽慰地劝大姐:“二十年了哦,挣的差不多。你们孩子也大了,该抱孙子了,不要太拼。跟老伴多相处,多安慰,多些时间享受生活,可以缓解他的孤独!

大姐无奈得说:“这哪敢停!”

李思琪问:“为什么?”

她望了望身后大厅办事的儿子说:“至今还没结儿媳,我不挣钱,啷凯住!”

李思琪说:“您真不简单!”

“有什么法,我如果不撑起,这个家就完了!”

“那他家老人呢!还得您照顾?”

“零几年就过逝了,他父亲死后,他也就一蹶不振。”

“他母亲呢?”

“分家了,跟另外一家人住。他家兄弟姊妹众多!”

“兄弟姊妹众多,也是个难题!我爷爷奶奶都是二次婚姻重组。晚年得子,有了我爸。那个年代普通家庭出现这,不可想象的!我爸和他们几家,姓氏各异,因老人养老问题,有隔阂,闹得不愉快。那个时候爸妈刚成家,哪能照顾的来,我奶奶也就分了家。后来也是听母亲说的。”

“我说啊,再苦也要撑下去。这是男人的责任担当。何况像我一个女人,那些年我一人维持这个家,虽然苦,也还是过来了。”

看着眼前这位大姐的辛酸,为她的坚强而折服。她那个年代的苦难记忆,早已成了过去式。现在,她儿子这朝这边来了。看的出来衣食无忧,人也是仪表堂堂。

“弄完了没得?”

儿子指着楼,回道:“还要去二楼,再盖个章。”

“你们这是办啥子手续?”

“办残疾证,开个证明。”

李思琪很替这位同道中人,可怜又担心,同大姐说:“我最近晚上也睡不好,经常起来,有时还出门。很容易出问题。您家属既然他不乱来,也不反常。反而把他关进这里,当“不正常的人”对待!会增加他心理负担。”

“有什么办法呢,他不干活,我们要啊,要生活啊!我也不工作,那这个家不就完了。天天招呼他,也不是办法。留他一个人在家……”大姐含着点点泪水,憋着一肚子委屈说:“宁愿一个人在河里搬石头,也不愿出去干活挣钱。”

李思琪问:“搬石头不挣钱嘛?”

“他是自己跟自己做,没人给他发工资。”

李思琪复述了一遍神逻辑,带着一脸不解的疑问:“他是自己跟自己做,没人给他发工资?”

“对,自己跟自己做,没人给他发工资。”

“那他不就是老板咯!”

大姐越说越激动,言语也越刻薄,带着强烈的讥讽,说:“一个挣不到一分一毫的老板,还是跟石矿打交道的老板。”

“你见过一个人的老板没有?你见过一个钱没挣的老板没有?”

这话,使李思琪久久不能平静,挣钱的活,不做;搬石头的活,那么累,一个人做,还不挣钱。这到底是挣钱的活,还是不挣钱的活?这什么神逻辑?魔幻得超乎现实,却又觉得现实中总会有形形色色的人,或这样,或那样。想起《变形记》人变昆虫的荒诞思维,也就能理解思维的荒诞。这就跟“行为艺术家”一样,绝食,离谱,不可理喻,常人眼里的“神经病”。在他们这些人看来,只有用自身行为对抗愤怒,是最有力,最直接甚至是最粗暴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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