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儒子之交 口舌如刀(2 / 2)

田家的田亦辰,是四大才子之一,与刘岳凉是挚交。曾经与刘岳凉一同进京应试,结识了当时的临安司马公孙彻,以及云游四方的代洛渊,四人志同道合,曾在桃林之下以诗韵情,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现如今,刘岳凉一家被抄,生死未卜,公孙彻贵为郡主,不得抽身,代洛渊没有选择进京做官,而是跟田亦辰一样,回到了江南,做了扬州县的知县。

雨子舒带着公孙彻的信来到田府,整个府邸装修的文雅而不失风度,门前矗立着两柄紫檀大匾,一对对联映入眼帘:

上联:孝辉日月,经耀乾坤,孝经一部传家久

下联:道振古今,德兴天地,道德两篇继世长

横批只四个大字:廉己奉公。

雨子舒觉得这副对联写得有些广大,应当更加富有人间烟火气,但初来乍到,他怎敢锋芒毕露呢。

话说回来,田亦辰过生日,家门前应当排满来祝寿的宾客,雨子舒早就料到这一点,于是起了个大早,穿了一身紫衫,远处看来,颇有达官贵人的风采。

田府的下人早就看到雨子舒站在门前等候,但是他并没有将其迎进门,而是禀报了田亦辰。

田亦辰喝着茶,轻笑道:“公孙先生向来广纳贤才,这个雨子舒是否有真才实学,我想应当心知肚明了。”

于是,他吩咐下人偷偷打开东门,让其他宾客从东门而入,只留他雨子舒一人在正门,目的在于看一看雨子舒为人如何。

来往的宾客纷纷从东门而入,这其中,位居次席的便是扬州知县代洛渊,田亦辰将雨子舒一事告诉代洛渊,代洛渊坏笑一声,两人的意思不谋而合。

反观雨子舒这边,他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在一心研究对联,他觉得,应当改成:天有常行,南道有常行,绝世清操砺万古;念之在兹,永释之在兹,无衣携手吊三公。这样才配得上廉己奉公的横批嘛。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田府的下人从东门出来,倒了一桶泔水,看见雨子舒傻站在那,不由得笑出声来,雨子舒这才察觉到,自己被耍了,下意识里是生气的,但是回头一想,还是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雨子舒见了田亦辰,一副文弱书生样,但是骨子里却透露着一丝刚性,想来这厮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雨子舒拱手行礼:临安司马雨子舒,代郡主公孙彻前来贺寿。

说着便把请帖和礼物放在了托盘里,田亦辰笑着说:“既然雨兄是替公孙先生而来,那自然是要坐上宾的,请。”

雨子舒:公孙先生是公孙先生,雨子舒是雨子舒,小人端不起贵府如此大的面子,还是不坐为好。

没等田亦辰开口,代洛渊就说道:忘了告诉雨兄,田府在特殊的日子迎接宾客是开东门的,雨兄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多有怠慢。

众宾客哄堂大笑,雨子舒却气定神闲:这位仁兄可是代洛渊代大人?

代洛渊点了点头。

雨子舒说道:“代大人贵为扬州知县,却也有疏漏的时候,今天是田先生的寿辰,又是在田府,代大人竟以宾客之身份,公然打断于田先生,是不敬也。”

代洛渊自知无理,便没有说什么。

田亦辰:今日来的都是贵客,鄙人向来是讲究礼节的人,但是今天大家都不必拘束,只当老友重逢,把酒言欢的好。

雨子舒拱手行礼,又说:“田先生之肚量为吾辈之楷模,小人甚佩,不过,田先生有句话有不妥。”

田亦辰问其故,代洛渊也很好奇他搞什么名堂,只见雨子舒说道:“方才代大人说贵府迎接宾客开的是东门,不知是否是田先生的本意,小人认为,迎接宾客往往是一个府邸的颜面所在,常言道,龙有龙的门,鼠有鼠的洞,如果贵府在迎接宾客时闭龙门而展鼠洞,莫不是在场的所有贵客,都是狐鼠之辈?”

这话的确有些让人不舒服,但是从雨子舒的口中说出,既没有失对主君的尊重,又缓和了气氛,话粗理不糙,田亦辰打心眼里,佩服雨子舒的真才实学。

傍晚,代洛渊约出雨子舒,两人去了一处湖心亭,沉默不语,只有晚风在耳边游荡,不禁让人感到萧瑟凄凉。

代洛渊说道:“你是被人冤枉,才落魄至此的吧。”

雨子舒点了点头,代洛渊又说:“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雨子舒知道代洛渊要说什么,也没拦着。

代洛渊:真是讽刺啊,像你这样正直的忠臣,却被朝廷排挤,不过,你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把脑袋摆在明面上,让人家砍,我如果是皇帝,纵使你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奈何你招惹了满朝文武之不满,为了顾全大局,要动刀,必然先杀了你。

雨子舒:既然你这么想,那皇上至少还是圣明的,你也是朝廷的官,你应该明白,忠臣如沧海之针,奸佞如漫天黄沙。

代洛渊:你是忠是奸?

雨子舒笑的沙哑:“你我并不是一类人,但却同样极端。”

代洛渊:“何为极端?”

雨子舒:“我可以为正道而死,相比起我的死忠,你更加狡诈,忠得有分寸,如果哪一天你变了心,那你便是下一个叶科隆。”

“哈哈,你猜我会不会变心?”代洛渊的声音亦正亦邪。

雨子舒:这个自然看你,但在你变心之前,我希望我们能做朋友。

“为何?”

“因为等到那时,我会杀你。”

“我也会……”

两人的眼神阴暗且充满杀气,夜色何尝不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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