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我的父亲母亲（2 / 2）

“好的，爸~”

我朝他眨眨眼睛。

他愣了愣。

因为如此俏皮的表情从来不会在我脸上出现，过往我们之间的相处，就像是两个木头人坐在一起。

“那要不……爸，你先给我点零花钱？”

“干什么？”他皱眉。

“等会儿得去面试呢，这天这么热，我走累了打个车，买点冰粉吃嘛~”

“打什么车打？就你还打车？”他一脸严肃，“我跟你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人家都能坐公交车，为什么就你……”

“哎呀，求求你了，爸~~~爸~~~~”

我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向他撒娇，他的脸依旧板着，眼角却在抽动。

噗嗤~

厨房门口传来了妈妈的笑声：

“嘿，你就惯着吧，老杜。”

他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钱，放在桌上，他起身，作势就要去妹妹的房间。

我飞快把钱收进兜里，拦住了他：

“我去叫！我去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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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慎并没有去妹妹的房间，而是拐了个弯，回到自己房间，然后翻窗，爬了过去。

他从窗台跳进妹妹的屋里。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正缩在被子里注视自己。

“你怎么不走门啊，哥。”

“你一个十七岁的大姑娘，我总不能不答应一声就进来吧？”

“可你翻窗子了。”

“谁叫你不答应？”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哥，你这逻辑还真是清奇，走门不行，翻窗子可以。”

“起来吧，”杜慎说，“再不起来，你爹得过来掀你被子了。”

“那你帮我拿下衣服。”

杜慎打开衣柜，呵，真多啊，比自己多了五倍不止。

“哪一套？”

“绿色的那个。”

那是件湖绿色的长裙，杜慎不记得她有这件衣服。

“这么漂亮，待会儿要去见男朋友啊？”

“不会的，”她眨眨眼，“你都没女朋友，我怎么会找男朋友呢？肯定你在前面嘛，哥。”

“啊！——”

杜慎一声怪叫，抓住了自己心口：“我被暴击了~”

“啊？”她搞怪道，“你不会这么脆弱吧。”

“我心疼啊。”

“心疼什么？”

“心疼我可爱的妹妹要孤独终老了，因为肯定没人看得上我，所以也不会有人看得上你。”

她愣了愣。

“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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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早饭的时候，妈妈的嘴巴就没有停下来过。

父亲和妹妹吃着东西，就仿佛她是空气。

唯有杜慎，一边听，一边应和着。

“啊，这样啊，罗婶的女儿这么厉害啊，都博士了啊，忻忻啊，你还不学着点儿~”

杜忻恨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妈妈仿佛完全读不懂空气，仍旧喋喋不休。

直到爸爸放下了筷子：“发财啊，哪有你这样的，总是拿自家女儿和别人比来比去。”

“怎么了？我又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比了？他们两个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说两句还不行吗？”

“谁像你一样啊，整天当甩手掌柜，自家孩子也不过问一下。”

“我怎么就甩手掌柜了？”

……

杜慎看着两人的争吵，嘴角含笑。

这样的场景已经许多年没有在记忆中出现过了，所以他完全不感觉厌烦，但他知道，厌烦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他飞速吃完，收拾了自己的碗筷，出了门。

出门时他听到妹妹说今天要出去玩，让爸爸给点零花钱，然后妈妈反对，似乎又有了一番争吵……

然后她拿到了钱，也出了门。

接着杜慎还听到妈妈问爸爸中午回不回来吃饭。

后面的话便没有听到了，但他猜爸爸说今天要出去钓鱼，一天都不会回来，甚至是，明天也不会回来。

“真烦！”湖绿色的身影追上了杜慎，“一大早又在吵。”

“哥你等等我。”

她掏出了钱包，取出了两张红色的百元大钞：“喏，这是你的。”

杜慎笑了笑，没有去接。

爸妈对我和对她不一样，我得改头换面撒个娇才能要到一百块，而她只是开个口，爸爸就会给她五百。

从某个时候起，她会把她拥有的，分我一半。

“不了，你拿着吧。”

“怎么？嫌少啊？”

“我有了。”

杜慎挥了挥自己那孤零零的一百块。

“你真要去兼职？”杜忻问。

“嗯，是的。”

“买教材？”她略带疑惑的问。

杜慎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说：“你都听到了啊？”

“咱家就那么大，邻居也能听到。”

杜慎笑了笑，整了整她的衣领：“早点回来，不准在外面过夜啊。”

她白了亲哥一眼：“我敢吗，哥？”

也是哦，你不敢。

两人分别，妹妹高高兴兴的去见男朋友了。

杜慎回首，看了一眼那座饱经岁月磨砺的筒子楼，就如同回望自己的人生。

从某一刻起，他不再觉得母亲讨厌了。

因为他理解了那种人生。

此时此刻，杜忻去约会，杜慎骗了钱去上网，杜建国也会在半个小时后去钓鱼，王发财将会一个人待在这座囚笼里，对着空气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