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大苍山下 第十二集（1 / 1）

阿爸生于1935年，在那个积贫积弱的年代，祖父母中年早逝，14岁的父亲带着7岁的弟弟流浪为生，后来分得母亲家一间厢房才有了安身之处。没有读过书的父亲，做事稳妥，安分守己，对弟弟照顾有如长辈，阿荣奶相中他会过日子，而且没有父母当家，阿妈杜苏芮嫁给他能自己说了算，能照顾阿荣奶和杜晓仁，在阿荣奶的百般法，千般法的催促下，遂和阿妈杜苏芮结缘。为了养家糊口，在承德下板城3544军工厂当工人。3544军工厂1989年整体搬迁到QHD，阿爸回家务农。记忆中，阿爸总是穿着干净的白半袖，带着村里孩子没见过的糖果，饼干，头绳回家，那是小丫头和万行二姐最盼望的时刻，小丫头常常拿着那些好东西就跑出去和伙伴们炫耀，然后头绳丢了，饼干被抢了，又哭着跑回家，于是老阿爸又会像变戏法一样，再拿出点好吃的，才能把她哄好。那时候，小丫头经常生病，每次阿爸要回家的时候，万行二姐都说小丫头:“你装病，装肚子疼，阿爸就会多给好吃的！”小丫头说:“现在也不肚子疼啊！”二姐就去大眼井边上拿冰块，:“你吃了，吃了冰就肚子疼……”小丫头吃完冰就真肚子疼了，于是阿爸阿妈又是请医生，又是买药，唉……那时候真幼稚，就为了一口好吃的，竟然以身犯险！第一次听说板城烧锅酒，就是在阿玉爸回家的那个冬天。那个年代，农村人自己养猪，过年时候请人杀掉，腌制好了，炼了油，准备下一年的吃用。谁家杀猪都会大宴宾客，请全村人吃杀猪宴，就是用煮好的猪头，血脖子，内脏，血肠等和酸菜炖一大锅，请村里每一家的家长来做客，这就是冬天农闲里，新年之前最热闹的时候，家家轮着请客，好不热闹。万能大姐那时候从承德师专上学，放寒假回来，给老阿爸带回来一瓶酒，那时候小丫头只是知道是下板城的酒，还以为是阿爸那个军工厂生产的。阿爸把他拿上桌，他的那些老哥们这一顿赞美，“阿秀，大娃子出息了，这可是皇上喝的酒，咱们今天可有口福了，……大家纷纷发言，赞不绝口，这个说是康熙爷喝过的，那个说乾隆爷喝过的，那个说嘉庆爷喝过的，……“最后大姑父说，这酒啊，《本草纲目》里记载，元代就有了。大姑父是他们当中最有学问的，每次聚会都是他讲《三国演义》，《水浒传》，《呼家将》，《杨家将》，比单田芳还有吸引力……，想想小丫头的文学梦就是那个时候种下的吧！大姑父也是拿着那种旧的手抄本，给大家一章一章的读，当时以为他说的就是权威。现在看看史书，1975年12月，青龙县（当时还隶属于承德地区）西山嘴村在“农业学大寨”开挖河道时，发现了一处金代遗址，出土一批了金世宗时期（1123——1189）的文物，其中有一个铜制的烧酒锅，实际上是一个制酒的蒸馏器，这个烧酒锅把承德烧锅酿酒的历史向前推到了金朝时期（南宋）。以此印证承德这个地区，是中国烧锅酒的发源地。从此以后，小丫头家的杀猪菜就多了一种高档酒——板城烧，全村的聚会，一瓶当然不够大家喝，每人只是尝尝。风卷残云中，不知道啥时候，阿妈杜苏芮早已经把在火盆上热好的白酒端上了桌。于是酒桌上就换成了最普通的，几块钱一斤的，高度散白酒。大家推杯换盏，猜拳行令，好不热闹。那时候的阿爸，年轻帅气，在村民眼中，他喝的起皇帝喝的酒，孩子们一个个都读书，在村里同龄的孩子们中也最有出息。现在想想，阿爸之所以能坚持用烧锅酒招待乡亲，可能也是为了回忆他那承德军工厂的青葱岁月吧！小丫头不知道，阿爸在承德县那个大山坳里有着怎样辛苦的经历，但那时候，一家8口人的生活都是靠阿爸那微薄的收入来支撑。许是阿爸幼年的日子太过凄苦，让他养成了坚韧，善良，朴实，负责的性格，务农以后的阿爸也一样不辞辛苦，他忍让，宽容，用他的双肩扛起了一家人的重担，一辈子盖四所房子，弟弟，内弟，两个儿子，都给盖房成家立业，三个女儿都让上学，这是得有多超前的意识，阿爸阿妈那时候到处给孩子借学费是要被耻笑的，“没钱念啥书，丫头片子找个婆家，要点彩礼钱，何至于到处借钱，到处是债，吃不上喝不上的……”。可是阿爸阿妈就是坚持下来了！1993年，小丫头也迈入承德名族师专的大门，每次买板城酒的任务就由她来完成，到那时她才知道，这酒和阿爸的3544军工厂是一点不沾边的，从那时开始，我每年能买两瓶，以后就一直关注着板城烧锅酒的发展变迁。于是金山亭，乾隆醉，板城和顺，乾隆和纪晓岚的“金木水火土，板城烧锅酒“对联的由来，杜雨露“板城烧锅酒，可以喝一点“的广告，各种各样有关板城烧的信息都走进了她的世界。兄弟姐妹都成家立业了，阿爸每年收到的酒各种各样，层出不穷。可是慢慢的，高度的烈酒阿爸已经喝不了了，于是阿爸一直对板城烧情有独钟，他说喝了不上头，柔顺浓香，入口绵、甜、爽、净、香，口感好。在阿爸的影响下，小丫头也能喝一点，全家也都能喝一点。至此，逢年过节，家里大事小事，亲友聚会，都离不开板城烧，他已经不是酒，而是一丝怀念，一个身影，一份亲情。时至今日，阿爸去世已20余年，每次扫墓小丫头都带点板城烧，祭奠阿爸那青葱的岁月。板城烧已经成了她祭奠阿爸，思念阿爸的影子。现在的龙印，阿爸还没喝过，今年一定要带着它再回到那个寂寞的，山风呼啸的山坳，再陪陪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