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大苍山下 第九集（2 / 2）

表姐比小丫头大一个月，刁蛮跋扈，两个人一起上学，不管在学校还是在家里，一不满意满地打滚，阿妈杜苏芮看他们父母不在身边，总让着他们，从来都让自己的孩子忍耐着，受着委屈。小丫头心疼阿妈，也从来都让着她。“让”说着容易，这个中滋味，不可细描，没有文字可以表述。小丫头长想，单方面的忍让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精髓吗？

表弟们登高爬树，上山跃岭，二表弟上树掏鸟窝，一个不小心摔断了腿，为了照顾方便，杜苏芮就让他在自己家里，在炕上一呆就是两个来月，一直到腿长好了才回阿荣奶跟前。

小丫头常常想，阿妈这辈子就是来还债的吧，老的少的，两代三代，怎么都变成了阿爸阿妈的责任和义务了呢？或者是阿荣奶当年给阿妈杜苏芮“还了人子”，天上的神仙不往回召唤她，阿妈注定就要在人间要侍奉这些神仙了吧！

在艰难困苦中度日的人，永远不会顾及到自身。这个时候的杜苏芮，双眼白内障已经很严重。阿妈的双眼白内障究竟怎么得的，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说是哭的，又说是薅葱时葱叶戳的，小丫头认为“葱叶扎”的说法是假的。因为，再咋凑巧，也不能双眼同时扎成白内障。应该是哭的。

回忆杜苏芮小的时候，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阿玉爷，不知道因为什么，居然“跑”了，因为他“跑”了，他“跑了”，没了踪影，老婆孩子就成了被欺负的对象！阿荣奶是小脚女人，每天被折磨，十几岁的母亲就只会抱着她阿妈哭，哭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阿玉爷的逃跑，成了母女的噩梦！都说急火攻心，小丫头认为，阿妈杜苏芮的双眼白内障就是这样得的。

双眼白内障最严重的时候，人站在她对面，她只模糊的看到一个人脸，至于眼睛嘴巴都是一个个“窟窿”，她只凭声音辨人，走路也是摸索着，偶尔斜着眼，能看到点障碍物。

当万能大姐工作后，有能力给阿妈双眼白内障做完了手术，揭开绷带的第一天，她又哭了，给阿荣奶打电话说，“我见到天堂了，眼睛从来没这么透亮过！”……，那时候的阿妈，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有她自己品得到。

因为阿妈的眼底特殊，做了白内障手术没有植晶体。从此，阿妈就带上了一副眼镜，成了第一个带眼镜的农村老太太。

临去世前一个星期，五个孩子都陪着她。她的视力还相当好:她坐在炕上，能看清院子里走进来的大哥:说那是我大儿子；天都擦黑了，她还能看见一个人穿着黄背心进了牛棚，小丫头出去一看，正是万行二姐穿着黄背心，拿了柴禾走出来。

也许是大苍山上静卧的黄龙福佑，也许是“革命的洋井”福泽众生，也许是奉献了一生的阿爸阿妈感动了上帝，大苍山脚下这个没有院墙的农家小院，生活渐渐步入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