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大苍山下 第六集(1 / 1)

时间就像分解器,它会将世间万物都细碎的进行分解、消化,直至到切割的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遥远的大苍山又迎来了一个崭新的日子。只可惜,这日子让海子村的百姓心有点慌慌的!

春播以后,气温急剧上升,海子村村民有史以来都没有经受过如此严重的春旱。龟裂的大地,到处是横七竖八的皱纹。白擦擦的秧苗,瞧去,一大片一大片全都是惨白,干干巴巴的庄稼没有生机。玉米没有抱娃娃,高粱没有吐穗,豆类趴到地皮上,连花都不开,谷类黍类长出来的小穗穗都像狗尾巴草一样干瘪。

门前的小河水位严重下降了,地势高的地方都裸露出干枯的河床。裸露出晒干青苔的鹅卵石,孩子们踩在上面都烫脚,小河里小鱼小虾都跑到深水洼里面避暑去了。

失踪好几十年的阿玉爷终于回海子村了,他咳嗽着,咳一口痰带一口血,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阿荣奶颠着三寸金莲,忙里忙外,两分隔了好几十年的老人,从和青葱岁月到白发苍苍,这一世的悲苦,怎么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清的?终究是阿荣奶扛下了所有。杜晓仁一走杳无消息,这阿玉爷的回归又给杜苏芮这个贫困不堪的家添一道伤疤。杜苏芮不但要照顾阿玉爷阿荣奶的饮食起居,还要给阿玉爷治病。山上,地里,能挖的草药都要去挖。有谁知道的偏方都要去问,哪里有治痨病的游方郎中都要去请。可是,每次郎中都摇摇头,那无限惋惜,无可奈何的表情,都让杜苏芮心凉半截!吃糠咽菜的日子,仍然没有挡住人们对生活的热情,海子村的村民照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看看即将入夏,骄阳炙烤着大地,接近40度的天,几乎要把人蒸熟一样。让每一个人心都发慌。鸡不上架,猪不进圈,水洼的鱼虾都劈了啪啦的往岸上跳,有的都晒死在滚烫的裸露的石头上……

正午时分,人们吃饭的时候,意外的看见太阳出现赤橙黄绿蓝靛紫的光圈。光圈一点一点散去,才慢慢恢复原状。有年岁高的老人根据一辈子的农谚提前预警,让全村大人孩子提高警惕,可能会地震。村里的民兵立刻组织大家往大苍山上转移,杜苏芮和阿秀哥抱着小孩子,领着大孩子。搀扶着阿玉爷阿荣奶,踉踉跄跄的往大苍山上挪。拿着老人的药罐子,带着孩子的小被子,肩扛手托,跟随大家往山上迤逦而去。全村人扶老携幼,所有的家禽牲畜都带不走,任由他们在,圈里嘶鸣。

半夜里忽然醒来,满山都是白花花的塑料棚,塑料棚里是如豆粒样的微弱的煤油灯,恐慌的大人们是无法安眠的。凌晨上工的哨声还没有吹响,史无前例的大地震就排山倒海的扑过来。幸运的是,海子村不是震中,即使余震不断,人们经常处在心惊肉跳的日子里。但是,人们拖家带口在大苍山上建的帐篷里也还能遮风挡雨。这种用简单的木头支起的简易框架的防震棚,上面又蒙上白花花的塑料布,远远看去,感觉整个大苍山变的是那么稀奇古怪。但是它简易防雨,村民为了安全,还是一住就好几个月。虽然离震源较远,但是海子村损失也很惨重,这一夜住在大苍山上的人们,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历程,如果这一震就是永别,你会不会后悔曾经为了抬高自己而无底线的贬低别人?还会勾心斗角,想法设法去诋毁陷害别人吗?还计较令你不开心的人和事吗?

入秋天凉了,随着胆大的村民陆陆续续回村,大家又都在自己院子里搭上了防震棚。春旱严重,庄稼活不成,地震后的日子秋雨又连绵不断,住在防震棚中的老老少少,常常生病长灾,海子村的百姓即将迎来又一个荒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星星没有交汇的轨迹,而是纵然轨迹交汇,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阿玉爷终于经受不住这种折腾,离开了这个他从来没有负过责任的家,在他去世的后面的三年里,不管“周年”,“五七”,任何一个重要的日子,杜晓仁都没有露过一面,也不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他还有一个爹。即使杜苏芮风湿病犯了,腰摔伤了,双眼得了白内障。也仍然得在这无情地岁月里艰难的支撑着这个解决不了温饱的家。

“人这一辈子,就是一个过程,没有永恒的生命,也没有不老的青春,我们终究只是时间的过客。即是过客,又何必执着。珍惜所有不期而遇,看淡所有不辞而别。尽人事,听天命,人生除去生死,其他的都是擦伤

杜苏芮的第五个孩子也出生了,一家人依旧是都吃不饱,这小丫头一出生就像干核桃,黑皴皴的。全身就剩皮包骨。满脸就只能看见一双瞪得溜圆的大眼睛,剩下的就像一层皮一样的可怜,很大了以后阿秀哥都逗着她说,“看你小时候像个驴粪蛋一样,都想拿粪框子给你挎出去”,可他们最终也没舍得扔掉这个可怜的孩子,这小丫头也就成了他们一辈子最大的牵挂,因为她一出生就经历了七灾八难的岁月。

杜苏芮每日将粘着乡土的花生洗净后晾晒;划开老南瓜,取出南瓜籽晾晒;葵花籽也晒一晒;以前晒半干的豆角有点发霉,除霉后再晒!

舀一碗米,半杯绿豆,大锅里装满八分水,慢慢的熬一锅稀饭,满屋飘着浓浓的香味,洗净院里种的乡村土黄瓜,切成小块,加盐,辣椒粉,做一份黄瓜咸凉菜。就着野菜,咸菜,一家人过着贫困的日子。

虽然说没有翻不过的山,没有趟不过的河。所有的跋涉终将抵达,所有的汗水终将开花!可是,命运对于杜苏芮来说,实在太苛刻了!

地震之后又遇荒年,大苍山也没有了往年的生机。松树叶子都被松毛虫啃光了,满山荒草,满树光秃,门前的小河要什么时候才会再泉水叮咚呢?

人的一生如果只为别人活着,把所有的辛苦都扛下来,我所有的灾难都挡下来,那这个世界还有公平可言吗?

可是杜苏芮的艰难还在后边……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