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大苍山下 第五集（1 / 1）

遥远的大苍山下

第五集

萧瑟的秋风吹来，让穿着简单破旧的海子村村民们打个寒噤，西北风已经等不得冬天，就匆忙的到来了！它带着锋利的爪牙，早早的就来大苍山报到。连绵起伏的大苍山七彩斑斓，红橙黄绿青蓝紫，倒映着秋阳的斑驳陆离。瓜果飘香的丰收日子，本来应该是充满希冀的，可是海子们村的村民们，古铜色的脸上并没有太多对未来的向往，因为这十年太难了太漫长了。刚刚到十月一，早晨起来，一片白茫茫秋霜已经把漫山遍野的山杏树叶子染红了。杜苏芮穿着厚厚的破棉衣，清晨五点就扶着阿荣奶去打谷场割谷穗，打谷场上小山一样的谷垛，里里外外好几层。小队长吆五喝六的，吹着口哨，说：阿荣奶，你和蜗牛一样，剪谷子太慢了！给你半个公分……”对着杜苏芮的大儿子阿臣说：“你小子没满18岁，也给半个公分……就你一个毛头小子，谁知道你能不能坚持下去！”阿臣气的，攥着拳头:“你等着，我一定坚持到你入殓，你不用专捡老实人欺负……”小队长狡黠的：“哼，就看你能逞强到哪天！”小队长的挤兑，意味着到秋天分粮食又要少分很多口粮，杜苏芮家七八口人了。明年春天，一家又要闹饥荒了，丰收的季节也一样感受不到丰收的喜悦，这还向往个啥？

阿秀弟现在已经是队里的一个小干部了，为了不受杜苏芮一家的影响，从来都离得远远的。他看着小队长欺负嫂子一家:“赶紧躲着，到谷子垛后边去了……”任由小队长对大嫂一家吹胡子瞪眼睛。也许在他心里，他不主动站出来与阿秀哥为敌，已经是落后分子了。如果让他站在阿秀哥的一面，站在小队长的对立面，他都觉得丢面子吧！他忘记了小时候阿秀哥带着他到处流浪的时候，小队长和其他的海子村那些二流子是怎们欺负他们的了。他只觉得这一切都是阿秀哥的错，只要阿秀哥不离杜苏芮远远地，就会影响他当官。但是，吃饭得回家吃，住得回家住，穿衣服得嫂子做，除了这些日常所需，其他一切都离得远远的，只要在小队长面前有一个端正的态度就行了，人啊……我该怎么评价你呢？

杜晓仁要结婚了，王婆早早的来杜苏芮家，赶个早饭，吃完了，盘上腿，抽袋烟，慢条斯理的说:“阿荣奶呀，给你儿子说的媳妇有个条件，这我也不好意思张嘴呀！”阿荣奶叹口气说:“王干娘，你就说吧，等一会走，把我家那只下蛋的母鸡拿上！”“女方的条件是，让你家阿芮和你们分开过，一家子在一起，养不过来啊！看你们阿芮，三孩子，俩大人，还有个小叔子，谁愿意又这些负担呢？”女方唯一的条件就是，杜苏芮要带着阿秀哥弟。带着三个孩子，一家六口搬出去，房子要留给他们结婚住。阿荣奶叹息着，“这房子是阿岁盖的，应该我闷娘家搬出去，可是我们也盖不起新房子啊！”她悲伤的看这杜苏芮，欲言又止！有人不怕受影响愿意嫁给杜晓仁，杜苏芮喝西北风都愿意。

可是这房子，是洪灾以后，阿秀哥手搬肩扛，披星戴月才盖起来的。杜苏芮没等阿荣奶哭着来求她，就主动说：“阿妈，你不用急，我再出去盖房子，这房子就给晓仁结婚用吧！……”阿秀哥一言不发，直接就去大队找队长批地基去了。

大苍山脚下，有一座废弃的石灰窑，烧窑的大坑有三米高，也就是一座房子那么高，大队长说：“阿秀，你有两个选择。一，跟阿荣奶家不再联系。二、你去大苍山脚下那石灰窑上盖房子，自己先把那坑填上。你儿子阿臣不能推荐去上学，他要回小队挣工分，还是半个公分”。阿秀哥苦笑一下，没有多说一句话，回答：“我去石灰窑上盖房子……”

他怎么可能和杜苏芮一家断绝来往呢，那样还是人吗？……

整个冬天，天寒地冻，阿秀哥就趁着农闲季节要把这石灰窑填平了，冻住的石头挖不动，就用镐头刨。近处实在没有松动的石头，刨不动河道里面的石头，就去远处找。山坡，地界，树林子，只要能有石头的地方就有阿秀哥的身影。

春风也许看阿秀哥这一冬太辛苦了，早早地吹绿了山川，吹化了小河，吹暖了枝头，当树梢将吐新绿，枝头含苞欲放的时候，石灰窑终于填平了。

阿秀哥和杜苏芮又开始准备建房了。

春播开始了，又没人帮忙，他们白天要去小队挣工分，晚上熬夜准备建房。和几年前一样，今天攒石头，明天捡木头，后天垒地基，再继续坨坯……一砖一瓦，日积月累。

在同村没人敢帮忙的情况下，房子也建起来了，当然还少不了放羊老汉大凌叔和小凌姨的大力支持，人力物力，吃喝用度，能背着送来的，都趁着放羊的间隙给杜苏芮送了过来。这种不计回报的支持，犹如一束光，引导着杜苏芮咬牙坚持着度过这些让人不寒而栗的艰难岁月。

用了半年时间，新房全部建成了。阿秀兄弟，杜苏芮母子三人终于有了自己的新家。杜晓仁结婚以后，不堪忍受同村百姓的各种挤兑，夫妻二人一起闯关东去捞金，一去不回。家里就剩阿荣奶了，裹着小脚的阿荣奶生活还是不方便，杜苏芮没办法，又继续承担起照顾老妈的责任。

既然已经淋了雨，生气又有什么用呢？倔强的杜苏芮没有被生活压倒，在她的信念里，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不管世间沧桑如何，日子还得继续过！

门前的小河仍然载着村里的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大苍山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寒暑易节，海子村还是那么贫穷，只不过更大的灾难还在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