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2）

栖泉寺由天王殿、大雄宝殿、三圣殿和地王殿这由南向北的四重殿宇组成，辅之以钟鼓楼、藏经楼、观音阁等配套建筑。一入山门，便见内中红墙绿瓦、飞檐翘阁，颇有一股庄严雄浑的气象。

在头前三重大殿外的空地中央，都放置着一张巨大的香案，上面摆一个铜盆，铜盆里是一尊三尺高的泥塑佛祖坐像，不过看着都年头不短，有些部位掉漆严重，露出了里面的泥胎。

香客们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盛具，先在僧人处付钱买得香汤后，再围绕着香案，依次向铜盆中的佛祖像上浇灌香汤，嘴里还不停念诵着佛号。李从嘉听说这所谓的香汤一斛竟要价十贯，不禁有些咋舌。

若有香客买不起香汤或其他礼佛物品，便会立刻招来寺僧们的横眉冷对，他们甚至会用手指着山墙，阴阳怪气地让那些无钱的香客去墙外与乞丐们一同乞讨。

叶衍一行人由于是寺里的贵宾，自然不会与普通的香客们待在一处。知客僧领着他们来到最后一重的地藏殿前，这里的院落中此时已经摆放了一排排黄花梨交椅供前来观礼的富人们就坐。

一个肥头大耳、身材矮胖的中年和尚这时迎了上来，他微微躬身向叶宋二人唱了一句佛号，然后有些谄媚地说道：“叶施主、宋施主，两位都好些时日没来光顾敝寺了，今日能得空前来，老衲倍感荣幸之至！”

李从嘉知道他就是刚刚娟儿口中的金蟾和尚释永，虽然离得比较远，但还是隐约闻到有一股淡淡的脂粉味从这和尚的身上飘过来。

“住持这是哪里的话，我等商贾之家整日行走四方，广结善缘本就是题中应有之义，何况往日本就多有叨扰，还望主持多多见谅才是，怎敢再厚言托大！”叶衍一番客套话说罢，便从衣袖中掏出一沓空名度牒递给了释永和尚。

度牒是古代僧尼、道士的身份证明文件，持有官府度牒的出家人，才会受到律法的保护并享受官府给与的各项优惠。而空名度牒，顾名思义就是没有填写出家人姓名的度牒，由于同样也受到官府的承认，所以在宋代就逐渐变成了一种有价证券，可以在市场上流通交易。有宋一代，空名度牒的价格一路水涨船高，到了如今的开禧元年，一道度牒的价格已经涨到了一千二百贯。而叶衍一出手就是一沓，这豪横的作风自然让释永和尚乐得合不拢嘴。

此时宋孟圆也让李从嘉走上前来，卸下背上的木箱，打开后，里面是一个小一点的做工精美的锦盒。打开锦盒便看到三尊用紫色天鹅绒包裹着的玉质雕像，分别雕刻的是佛祖释迦牟尼、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

“怪不得那么死沉……”李从嘉暗自嘟囔了一句。

“住持，这三尊玉雕是家父在临安做国子监司业时皇家赏赐之物。家父今日本欲亲赴盛会，实在是因公务繁忙脱不开身，便托小女子将之转赠贵寺，并向主持告一声罪。”宋孟圆声音温柔，言语大方得体，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释永听了自然十分受用，更何况地方守臣的千金能够过来捧场，已经算是赚足了面子，他忙摆摆手道：“宋施主严重了，知州大人夙夜在公，本就是为了一方百姓的福祉。我等出家人本就应以慈悲为怀，是故老衲更当时时为他老人家祈福，何敢言罪！”

他又看了看锦盒中的玉像，合掌道：“此三尊佛祖与菩萨像本就慈悲肃穆、法相庄严，竟还是御赐之物，那更是佛光烛照、妙法暗藏。老衲定要将其供奉于藏经楼中，日日对之诵经礼拜，以期不负令尊惠赠。”

又寒暄了几句后，两人向释永告了一声罪，向观礼处走去。

刚走几步，就看见一对男女迎面朝他们这边走来，男的看着三十多岁，眉眼与叶衍有几分相似，但是举止间沉稳持重，有一股成熟男人特有的优雅气质。他便是叶家大公子叶叶衡。

而他身边的女子是他的妻子庄婉韵，她与叶衡年纪般配，圆润的脸庞，丰满的身材，再搭配一身鹅黄色襦裙，显出了她这个年纪特有的风韵。

“哥，嫂子，你们也刚来么？”叶衍见了他们立刻嚷嚷着迎上前去。而宋孟圆则立在原地，一双杏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的这一双碧人，手中的锦帕下意识被攥紧。

“哦，我们也才刚到一会儿。”叶衡说话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接着他又向后面的宋孟圆行了一礼。

宋孟圆这才触电般猛地醒来，急忙回了一礼，却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对方。倒是庄婉韵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热络的说起话来。

“叶家大公子和他家夫人真是般配啊，我要是能遇到这样的良人，死也甘愿！”现在一旁的娟儿这时眯着一双星星眼花痴地说道。

“娟儿姐，我觉得你这辈子能找到我这样的已经不错了，干嘛非得去死呀？”李从嘉一脸痞样的说道。

“哟，可别，你可是将来要做驸马的人，哪能看得上我这种丫鬟啊，给我滚一边去！”娟儿说罢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要是跟了我，我保证把你伺候得比公主还舒坦！”

“你！”

正在说话的宋庄二女此时也听到了李从嘉的这句话，一脸诧异的向两人看来，把娟儿臊得满脸通红又没处躲藏，最后咬牙切齿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

“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