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通天教总廷的中央大殿内，教中高层齐聚一堂，包括现在炙手可热的监教掌教令兼通天商社总经理元来，右奉教使者兼果州巡检使郭怀义，以及一干因在之前扫除胥吏的行动中表现突出而荣膺高级教职的新贵们。

众人被告知议事将在腊月初七日的午时初刻开始，现在时辰将至，可上方的教主宝座上仍空空如也。

教主近来行踪隐秘，除了元来，谁都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到底身处何方。

时间在静谧的等待中一分一秒逝去。

忽然，宝座上方出现了一个悬浮的蓝色球体，光亮夺目，众人一时被晃得不得不以手遮面。在很短的时间里，光球快速向四周延展，逐渐变成了一个人形的轮廓，颜色也由单一的靛蓝色变得丰富起来。最后，底下的众人赫然见到教主李从嘉正端坐在宝座之上，只不过他的身体仿佛笼罩在一片氤氲的雾气中，还隐隐透出微弱的五彩斑斓的光晕。

“新佛出世，旧佛当灭；荦荦大者，惟我教尊！”

人们再一次被教主施展的神迹所折服，纷纷伏地下拜。

“都起来吧！”上方传来的声音犹如空谷中的鸣响，让人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敬畏。

众人纷纷站起身，但都还没从刚刚的震撼中醒过味来，此时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都来说说最近手头上的事情进展如何吧。”上方的李从嘉催促道。

郭怀义到底是武人出身，他拱了拱手，率先开口道：“禀教主，属下的巡检司最近又添置兵丁七百人，加上原来在营的五百五十人，已经达到了朝廷规定的一千二百五十人的员额。若再要继续征招，多出的饷钱和盔甲兵杖器械就需要我们自己解决了。还请教中筹划措置！”

“好！”李从嘉大声回应道，他又扫视了一圈下方众人，“诸位都知道，巡检司的武力是如今本教最大凭恃，既然郭奉使现在有难处，那全教上下就必须要不遗余力的帮助解决！我的意思，今天的议事索性就围绕郭奉使方才提到的难处进行：巡检司额外的饷钱、武备该如何解决？”

元来作为现在通天教财政口的一把手，立刻跨出一步道：“好让教主知道，通天商社最近收到果州各官署的存钱共计一百三十万贯有奇，加上原来的库藏，现已超过三百万贯。”

“目前巡检司每名士兵年费饷钱大约五十贯，即便再招募一千人，每年也不过多花费五万贯而已，以通天商社现有的财力应付起来完全绰绰有余。只是，”

他突然话锋一转：

“目前最为可虑的却是粮食的储备。无事的时候，士兵们可以拿着饷钱自行到市集中去购买粮食。可一旦有事，尤其是和官府起了冲突的话，粮食供应很有可能会被切断。若真到了万金难买一粟的地步，则不光是巡检司，整个通天教恐怕都要岌岌可危了。”

众人听了元来的这番话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元掌令所虑甚是，本教对此也极为认同，那你现在是否已经有了解决方案？”

“有土此有粮，要想大量储积粮食，就必须先控制足够多的土地。属下认为，我们可以慢慢从那些破产的农户手里收购土地然后再雇人佃种。”

李从嘉听了后皱着眉头沉默良久，然后开口道：“如果从乡间破产的农户手里直接收购土地，未免耗时太久，而且到手的都是些分散的小块土地，不利于我们搞集中耕作。”

众人都一脸肃容等待着听他的下文。

“元来，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官府的很多事务是允许民间扑买的，不知每年两次青苗贷的发放是否也在其中？”

所谓扑买，是宋代政府独创的一项招投标制度。私人可以通过一套法定的程序，承包某项政府产业若干年的经营权和收益权，这些产业包括但不限于盐场、酒坊、茶园、矿坑等；有些地方的豪民甚至可以依靠扑买取得当地的征税权，从而摇身一变成为官府的包税人。

而青苗贷来源于北宋熙宁变法中的一项重要内容——青苗法。其具体做法时：政府在青黄不接的时候，以自愿为前提，向农民发放低息贷款，一年之中分夏秋两次，然后随着两税的缴纳收回本息。理想的情况下，青苗贷既可以帮助农民度过难关，又可以打击高利贷资本，缩小贫富差距，于公于私都有裨益。但是具体执行起来，则有实际利率过高、政府强行抑配等弊病，此处按下不表。

“回教主，扑买青苗贷的发放权在本州虽从无先例，但别处州军却多有试行，若想促成也并非没有可能。只是明年的夏料现已陆续贷出，正月三十日即告截止，即便欲行扑买，恐怕也要等明年的秋料了。”元来回道。

“百事宜早不宜迟。你去和冯见蛟接洽一下，看是否能把明年夏料的发放直接包给我们做，中介费让他随便开价。至于已经贷出去的钱，我们也可以加价收购债权。总之，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弄到明年夏料的放贷权！”李从嘉的语气不容置疑。

“属下遵命！”元来虽然领命，可神色间仍透露出疑惑，犹豫再三，终于又开口道：

“教主，朝廷前一阵子才颁下旨意，规定各处青苗贷的年息不得超过二分，严禁随意抬高利息。如此的话，再扣去我们投进去的本钱，实在是无利可图啊……”

“无利可图？”李从嘉微微一笑，“我问你，如果有农户到时候无法偿还贷款，那我们是否就可以没收他们抵押的土地？”

“确实如此。不过这两年并没有什么严重的灾荒，如果利息再如此低的话，很难仅凭青苗贷就让大量农户破产失地。”

“谁说仅凭青苗贷了？”李从嘉反问道，“通天商社不是已经开设有息存款的业务了吗？”

“教主您的意思是？”元来心中一懔，瞬间反应过来，“莫非是在青苗贷到期前，把存款利息调高以吸纳市面上流通的大部分钱，从而使借贷者无法获得足够的钱还贷，只能以抵押的土地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