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短暂的相聚（1 / 1）

今天的月色黯淡无光，去往医院的路蜿蜒曲折，且比较远，一路上小好和父亲说明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大舅非但没有责怪他们，只是多次提醒虎仔双手按压脚踝，减少流血。终于检查到了医院，大舅背着虎仔直奔急诊室。

女孩是皮外伤，多出挫伤，淤血，但是幸好没伤到骨头，不算太严重。虎仔的脚却肿得似个南瓜，把见怪不怪的医生都吓了一激灵，这种钉子穿透脚背的事可不常发生，医生给虎仔打了破伤风，又一顿清洗，消毒，包扎，把虎仔疼得够呛。晚上医院静静的走廊里只有女孩一人坐着，许久过后，大舅走出诊室，询问女孩家里的情况，女孩一开始回避问话，不愿说出名字和家庭住址。大舅思考了片刻，告诉女孩，天黑了，如果不说出家在哪儿，就只能孤身一人在医院等警察了。这时女孩显得有些害怕，思索片刻，才说出了一个相对模糊的地址，中山路上有一个倩影裁缝店，旁边的那条巷子进去就是自己家。虎仔在医院处理完毕后，医生叮嘱每两天就要来医院换一次药，不能洗澡，不能碰水，大舅谢过医生后便去缴费取药。

这大晚上的，折腾完了，也快十点了，大舅又载上几个小伙伴去找这家位于中山路上的裁缝店，功夫不负有心人，约一个时辰左右，终于还是找到了。大舅下车搀扶着女孩走到了裁缝店旁边巷子口，女孩示意自己可以进去，大舅这才撒手，回到车上静待，他打开车窗看女孩一步步走了进去，在巷子深处，女孩呼喊了几声外婆，不一会儿其中一户人家灯亮了。外婆走出来抱着女孩，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后她一步一步搀着女孩又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对大舅一家连连道谢，说着就取出手巾打开后将钱递给大舅，大舅摆了摆手不肯收，他让祖孙俩早点休息，转身上车要走，女孩这才望见脑袋耷拉在车窗上的虎仔，女孩向虎仔鞠了个躬“谢谢你，我叫郑若兮!”

无论虎仔脚有多疼，此时的他是挺高兴的，但当他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大舅的车早就弯过了几个路口了。

小好一路上还在调侃道：“这下好了，两个孩子都不能正常走路了，这该如何是好。”于是大舅第二天婉转告诉虎仔的父母，自责都是因为自己照顾不周，才让虎仔脚受伤了。没想到虎仔的娘一口咬定肯定是他调皮造成的，责怪这熊孩子，是该得点教训。小好借机打开了免提，缓解了气氛，他告诉姨妈和大舅，虎仔说家乡的海边可好玩啦，想去见识见识那座岛，虎仔的父母听后对小好表示非常欢迎，父亲提议假期结束再让大舅去接他不迟，大舅想到这些年也没回去看看，思考片刻，应允了，毕竟现在分身乏术，工作忙，有心无力，无法照顾好两个孩子。

虎仔踏上了归途，一路上和小好有说有笑，虎仔介绍着窗外的风景和这里曾经发生的故事，这是大舅六七年来第一次回家，他的心情是五味杂陈的，而这种感觉，恐怕只有虎仔才真正能够体会。

车进村了，很多村民都上前围观，有些是看车的，有些是看大舅的。小好在虎仔家住下了，终于体验上了梦寐以求的海岛生活，尤其对虎仔家的地堡很感兴趣，这个假期是兄弟俩第一次见面，也是兄弟俩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个暑假。虎仔的娘提出在地堡旁拍一张全家福，这张照片冲印出来后，两兄弟傻笑了半天，因为照片中一个孩子坐轮椅，一个孩子拄着拐。父亲拉着大舅嘘寒问暖，美酒招待。虎仔的外公外婆死得早，大舅是被母亲从小带大的，大舅对这个家很有感情，过了三天他就提出要回城了，他带上了那张全家福，可开心了。而大舅不知道的是，这是他在世的最后一张照片，半年之后的小寒，那一日大舅出了趟门就再也没能回来。

直到第二年的立夏，虎仔帮着父亲在修补渔网，远处的警车走下来两个民警，他们走近后似乎告诉了母亲什么，虎仔娘顿时掩面痛哭，父亲放下渔网，走到虎仔的面前，搂住了虎仔的肩，虎仔很疑惑发生了什么，但是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说什么，问什么，他抬头望去，父亲虽面无表情盯着母亲的方向，但是泪水却情不自禁滑落，在父亲脸上似刀刻的皱纹中游离穿梭。

虎仔并不明白大舅为何不回来，也不清楚大舅的家现在究竟怎么样了，直到成年了，才听母亲说，那年冬天，大舅追讨工程款与黑心承包商起了争执，被打手用刀捅死了，尸体放进了后备箱，桑塔纳里放满了石头，连车一起沉入了碧波湖。警方告诉母亲时带着深深自责，表示如果不是因为其它案件牵扯出来这个线索，可能至今就是一个无头案了。

自从那件事之后，再没有人敢去碧波湖游泳了，这也是鹧海市那一年恶性大案之一。因为大舅的事情，警车来回进出，也让这座岛出了名。凶手宣判的那一天，母亲怕受不了刺激没有去现场，她只是站在大舅儿时常去的那片海滩静静待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