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芋头的思念（1 / 2）

回家的路上，芋头显得很无聊，她用脚踢着眼前的碎石子，甚至有时候，还要跑到左右两侧，故意去踢一下旁边并不招惹她的小石头。

“这家伙是真无聊”瑶琪心里暗暗发笑。

到家门口的时候，芋头突然转了个身，往另一个岔路走了过去。

“去哪”但瑶琪只能在心里发问。

这是一条落满梧桐花的大马路，没有什么行人，这个时间段车也很少，整条路在夕阳下闪着金色的小光斑。

大概是清洁工每天都会来这里打扫，整条马路除了落花之外，基本没有其他纸屑杂物。

微风从梧桐树的树缝里穿行而过，带来了几朵梧桐花，恰到好处吹到左右两侧，或是轻轻划过衣角，或是在头发上调皮逗留，或是化作春泥更护花，每一幅画面，都美得像影视剧里导演的镜头。

瑶琪喜欢风里淡淡的梧桐香，裹挟着傍晚的露水湿气一起入鼻，会让人有种如临海边恰看潮起的舒适感。

只是在生前，瑶琪的生活只有三点一线，根本没机会在喜欢的地方，做更多的停留。

陈萍总是对她说，现在路上不安全，女孩子别一个人在外面呆很久。

总之在她眼里，危机无处不在，人活着仿佛就是一场盛大的炼狱，需得时时小心，事事细心。

芋头走着走着，突然跑了起来，她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无所顾忌地纵情奔向路的另一端，奔跑的时候，风缠绵着树叶，在耳边刷刷刷响着。

因为随着芋头闭上了眼，瑶琪什么也看不见，她本能地感到害怕，生怕被什么撞了，或者发生了什么不可逆转的坏事。

其实，在奔跑的那一刻，她就想大喊一声：小心！！

但她发不出任何声音，而身体也不是自己的，想到这些，她就尽量让自己心绪放松下来，随着芋头感受这一切。

有时候，人到了自知无能为力的时候，反倒能够彻底放松下来。

而放松，则是真正体验的开始。

瑶琪惊喜的发现，原来风用力贴在皮肤上，是这样的凉爽惬意，虽然脸上也滑落了几滴雨珠，但丝毫没关系，她感觉，就像小时候偷尝的一口冰激凌，脸上星星点点的冰凉，将原先的燥热一并洗去。

这一刻，空气，和身体，都在自由、贪婪地呼吸。

以前虽然跟芋头在一起，但芋头的每次疯狂举动（或者说是在瑶琪看来的疯狂举动）她都不曾参与。

而瑶琪的生活，又怎么可能体会到这一切。

她想到在上初二的那一年，有一次路上雨太大，她雨伞没抓稳，淋了点雨，回去裙子都湿了。走进门的一霎，她从陈萍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满的责备和不满。

“怎么把自己淋成这样，今天给你的伞没拿吗？”陈萍的眉头紧皱，沉着声问道，说是问，但更像是一句不容反驳的陈述句。

“有，拿了。”

“那怎么还能淋成这样，你看你，这裙子脏成这样，你是去玩泥巴了吗？”陈萍依旧不依不饶。

“没，风太大了”瑶琪小声嗫嚅。

“我说什么，我之前就跟你说过，风太大雨太大，就找个地方先避一避，你到现在还是这么毛毛躁躁怎么行，遇事就冲？”每次听到瑶琪的解释，陈萍就像被顶嘴了一样生气，她似乎从来都无法接受瑶琪说出自己的想法，只要这个想法不在自己的接受范围。

“我饿了...想着赶紧回家”瑶琪试图让陈萍明白。

“饿了...我让你带面包了不是吗？”陈萍用不可思议的眼睛望向瑶琪，仿佛这是一件多么难以置信的事。

“是不是又没带？”陈萍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说过多少次了？遇事不要毛毛躁躁，你看你一着急冲回来，裙子湿了不说，这万一把自己搞感冒了，万一又不小心发烧了，又得请假，又得落下多少功课？你别小看这一两节的课，有时候考高分，就差这一两节课。”

“还有，你这性格不改，以后怎么能成大事？”

“你是要做大事的人知道吗？”

“遇事要沉稳，不要毛毛躁躁，从细节就要做起。”陈萍像个永动机，不知疲倦地说着。

瑶琪在她的枪林弹雨中，虚弱得一语不发，她深知，说什么都没用了...

...

芋头开门后，偌大的家安安静静，连时钟滴答响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放下书包，收起刚在观赏巷（瑶琪给道路取的名字）释放的笑容，面无表情径直走向餐桌的方向，她掀开盖菜罩，看到奶奶已经做好了晚餐。

一碟清蒸鱼，一碟青椒炒肉，一碗排骨汤，一双筷子一个陶瓷碗。

瑶琪疑惑怎么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奶奶去了哪里。

但芋头好像习惯了这样的状态，她随手拿起碗到厨房盛了饭，完成任务般就着菜吃了起来，清蒸鱼几乎动也没动，吃完便走进房间。

锁门，开窗，坐到书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