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预言之梦13(1 / 2)

褚南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刺目天光映照着他写满狂热的双眼——那种狂热不同于得到宝物后的兴奋或是激动,而是一种想要毁灭、破坏,以此来震慑他人或是证明自己的恐怖欲望。

“原歧……”褚南颤抖的呼唤没能突破梦境的界障。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枕边之人,提着剑走向漫无边际的疯狂。

“燕王与楚公的不臣之心,孤早已察觉。念在同为原氏血脉,从未深入追究。但今日神器出世,自当承天命而行。肃叛清逆,以正国风。”

凌云殿里,那柄剑静静地躺在面前的案几上。墨绿宝石如同野兽的眼睛一般,闪烁着冰冷诡谲的光,紧紧盯着坐在案几之后的阳夏君王。

“王上,难道你想要……”赫连绍有些不敢相信。

原歧,竟想出兵讨伐属国?

仅凭一柄宝剑。

阳夏王的手轻轻抚过剑锋,冷笑着点了点头,那个神情同样令赫连绍感到陌生。两人相识多年,原歧向来谨小慎微,甚至有时连赫连绍都觉得他太过深思熟虑、瞻前顾后。

但此刻,他的神情却是那样的急切。

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他在……期待着什么?

就在这一刻,褚南确信自己再度听到了那一声低低的冷笑。

空灵而诡异,分不出男女,仿佛就在耳边。

她猛地回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而面前的三人,却都仿佛一无所觉。

“王上。”原本站在一旁的沈冲上前一步,沉声说道。“王上,即使神剑出世,但以目前王都域情况而言,不适宜主动出击。”

原歧冷冷扫了沈冲一眼,道:“沈卿有何高见?”

沈冲听出了原歧话语中淡淡的嘲讽,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扬首答道:“其一,如今燕楚两国虽有屯兵之迹、互通之嫌,但始终未能找到真正的证据。若此时对属国出兵,恐名不正言不顺;其二,月前卫展大将军于洑水平寇,伤势未愈,不宜带兵。依臣下之见,不如从长计议。先寻找其反叛的确凿证据,待卫大将军伤势痊愈,王军整合过后,于祭神节上将属国罪证昭告天下。届时既有出兵之名,亦有出兵之力,顺势便可将两域收回。”

褚南不自觉点了点头,而站在一旁的赫连绍却紧紧盯着原歧。

原歧面上始终未褪的冷笑更深。

“沈卿,你如何能够断定,这段时间属国不会有所动作?”原歧反问道,眼睛微微眯起,透出一丝危险。“洑水动荡数月,看似是匪寇流窜,实则是楚公授意,他不过想试探孤的底线罢了,现在孤就要清楚明白的回答他。擢赫连绍为平南将军,即刻领两万兵马驻扎烨城。命卫展带两万兵马与天险关驻军汇合,等孤旨意。燕王面上素来恭谨低调,孤便先卖他个面子。”

突然被点名的赫连绍一愣,他没想到原歧竟如此果决,短短片刻便下了决定。

长剑仍然安静地躺在几人之间。剑上宝石仿佛正在悄悄窥伺着殿中之人,闪烁着奇异诡谲的光芒。

战争……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又将带来多少的痛苦……

褚南站在一旁,看着原歧,目光又落在那柄神剑上。

这剑,真的是神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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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终于亮了。

褚南仍然没有醒来。

原歧捶了捶后腰,站起身子推开了窗。清晨的味道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驱散了几分困倦与疲惫。

无论怎样,日子总是要过的。

“王上,请移步凌云殿。”

侍从在屏风后轻声提示。原歧深深吸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榻上沉睡的妻子。

“阿南,我晚点来看你。”

明镜跟上原歧,一同回到了凌云殿。

估算起来,梦境中已经过去了十日,明镜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逐渐流逝减少。如若再找不到开启地宫的线索,他也只得结束望心之阵,另寻他法。

也不知天塔状况如何了……

凌云殿里,原歧审阅着文书奏疏,明镜却在盯着那副山水画发呆。

那是父亲的画。

十几年前,沈冲一夕之间由六卿之一的重臣,变为流放边陲的罪人。如今回想起来,沈家的落败、他与母亲一同艰难度日的记忆竟也恍如隔世一般。不由自主的,明镜的目光总是被那副画吸引着。甚至他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将每一笔、每一画刻在了心中。即使自己从未亲自去往天险关,但北茫山口那陡峭的山崖、蜿蜒的峡谷、茂密的丛林,都已在心中栩栩如生地住了下来。

画的右上方,是高悬天际的圆月。明镜仔细看着,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那月的颜色,有些不太均匀。

他走上前去,仔细瞧着。

那颗明月的笔触十分规则,色彩渐进有序,只是它的上半部分颜色却异常的深。明镜想去触碰,却忘了自己身在记忆之中,手指从纸面上穿了过去。

他无奈地啧了一声。而此时,原歧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明镜一回头,正看到阳夏王站在自己身后,直直地看着自己。

明镜吓了一跳,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而原歧仍然只是定定地盯着前方,明镜长舒了口气,才发现他也是在看那幅画。

看了半刻,他走上前去,仔细地取下了画。

画后面的墙壁上,有个深色的暗格。

明镜恍然大悟。原来方才看到的那画上异常的深色,是被这个暗格映出来的。原歧轻轻一推,暗格便弹了出来。

暗格里是个小木盒,从木盒的缝隙中,隐隐透出青蓝色的光芒。

原歧伸手将木盒拿了出来。而正当他想要打开那个木盒的时候,侍从的声音却突然在门外响起。

“王上,王后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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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一个刚刚被救上来的溺水之人一般,褚南大口的喘着气,额头被汗水浸湿。她紧紧的抓着原歧的手,神情慌张,面色苍白如纸。

侍从已被屏退,夙眀宫中只有他们两人。原歧把茶杯递给褚南,而后者的手颤抖着,竟有些拿不稳。

“阿南,别怕,我在这儿。”

“原歧,不能打开地宫。”慌乱间,褚南已顾不上尊卑之别,连声说道。“千万不要打开地宫,那把剑……那把剑有问题。”

原歧心中一惊。地宫中的秘宝是剑,他从未向褚南提起。她的预知梦真的与地宫有关。

“我梦到了……我们打开了地宫。”神巫的声音回荡在夙眀宫中。只是她颤抖的声音,揭示着梦境的恐惧。

……

“就在下令赫连将军率军驻扎烨城的半月后,王上将要带着神剑亲征楚国时,长公主进宫了。”褚南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长公主带着沈大人和许多朝臣,想要阻止这场仓促的战争。于是你只好暂缓行程。可是就这么几日,斥候便传信回来,说烨城百里外发现楚国大军的踪迹。原来他们早就收到了王军将要在于王都域边境集结的消息。于是楚公抢占先机,于短短几日内亲率十万大军兵临烨城。”

“援军未能到达,两方兵力悬殊,烨城大败,赫连将军……战死。”

沉默将两人淹没。原歧觉得自己也溺水了一般无法呼吸。他不敢想象这样的景况,而褚南接下来说的话,更令他感到肝胆俱裂。

“后来,”褚南低声说道。“你将烨城大败,赫连将军战死之事归咎于长公主与沈大人的阻拦。沈大人以死明志,称若是一死能换取王上慎重开战,他不会后悔。于是,你用那把剑,杀了他……”

“阿绍和卫展死了,我杀了沈卿……”

“与此同时,燕国发兵而来,卫大将军因为重伤未愈又添新伤,一番苦战之后,也战死在了天险关。”

“后来我才发觉,自从在地宫中拿到那柄剑,你便性情大变,变得好战嗜杀,独断专行。”褚南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却十分坚定。“那柄剑一定有问题,王上,我们绝不可轻易打开地宫。”

原歧低下头,苦笑了一声,久久没有说话。褚南虽然没有说出最后的结局,但原歧心知肚明。

而站在一旁的明镜更是震惊非常。

那柄剑……会令人心性大变。

难道这就是当时江海凝劝阻自己的原因——

——“地宫中的秘密既已保守了近千年,你又如何能够确定现在揭开不会令世间大乱?仅只一个伏英,这么多年多少人觊觎?若是轻易打开地宫,又不知会引来多少心怀鬼胎之人。现在的阳夏风雨飘摇,何不就让这个秘密永闭地底,不好过令世间生灵涂炭?”

原来他所说的生灵涂炭,并不仅指那些试图夺宝之人会掀起的风浪。

而是这宝物本身,或许便是生灵涂炭的原因。

“王上,赫连将军可从故乡归来?”许久过后,褚南忽然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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