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尘封之事(二)11(1 / 2)

朔璇的目光停留在原歧手掌,后土之印正安静地躺在后者的手心。

“王上,伏英已经沉寂数年。就算打开结界,放眼如今也无人能够使用它的力量。”朔璇缓缓说道。

“真的没有人吗?幽朔城呢?”原歧放下手。他的手垂在身侧,紧紧握拳。似乎手中攥着的,并非王后的印鉴,而是心爱之人的性命。

朔璇盯着眼前一身墨色的阳夏王,斟字酌句,缓缓开口:“王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原歧闭了闭眼,叹道:“即使身为一国之君……也有力不能及之事。”

朔璇沉默半晌,道:“正是身为一国之君,才更不可随意行事。不过,王上也不必太过忧虑。如若确与术法有关,我可再往幽朔城寻求办法。”

原歧深深叹了口气,看着面前溢彩流光的神器,低声说道:“虽然伏英沉寂一事几乎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但只要王都仍由神器之光笼罩,属国就依然不敢妄动。”

一身白衣的大祭司目光却落在遥远的天际,神情有些严肃。他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知道,原歧还有话要说。

“但他们不过是拿不准伏英现下的景况。毕竟谁也说不准它何时又会再度苏醒,就像两百年前一样。”

“但孤可不能再等下去。”原歧抬起头,看向朔璇,他的手轻轻抚过袖口的王族纹章。

那一瞬间,朔璇似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上,我本以为你想打开伏英结界已是足够异想天开。”朔璇收回目光,看向原歧。他的眼中并没有太多惊讶,只有无奈。“真没想到……”

“大祭司。”原歧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孤不能将希望寄托于一个无法控制的东西。如若没有足够的力量,我们还能用什么震慑两国?”

朔璇沉默了。原歧说的并没有错,但是他或许并不知道他们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届时,一旦属国对王都域发起战争,就算赫连绍骁勇善战,也一样免不了生灵涂炭。况且……或许地宫中秘宝的力量能够救阿南一命。”

原歧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塔顶。

白衣祭司闭上眼,摇了摇头,叹道:“王上之命,天塔祭司自当遵从。只是地宫内神器出世,恐怕会引来众多觊觎之人。”

听见地宫二字,始终站在一旁的明镜心中一惊。

原来早在这个时候,阳夏王便想打开地宫,取出秘宝。

原歧道:“大祭司放心,此事孤会善加安排。现下还要劳烦大祭司先同我一起去看看王后的情况。我很担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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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明宫外,白衣祭司与黑衣君王并肩而立。明镜远远地站在一边,听着他们的声音随风而来。

“没有术法的痕迹。”朔璇双手放下,结印的光芒渐渐消散。

原歧眉头微蹙。虽然这个答案让他心中有了一丝安慰,但随即而来的便是更大的苦恼。

不是术法,却又是为何?

朔璇接着问道:“是否方便见王后一面?”

原歧点了点头,两人便启步而去。

辉煌精致的宫殿,细腻美丽的华服,却衬的那个女子更加瘦弱憔悴。

屏风之后,明镜看着纱帐下的人影,一时不敢相认。记忆里恬淡温和的王后褚南,此刻面色苍白,身形瘦削。她靠在榻上,怔怔地看着窗外摇曳的竹影。

虽然知道这个时间点她暂时不会抱病而亡,但现在的褚南,看上去确实令人十分担忧。

苍白的双颊有些凹陷,令那双如水般的眼睛大的失调。如墨的长发失去了光泽,即使梳着齐整的发髻,看起来却依旧满是病息。

两人的脚步声停在门边。

陷在锦绣堆里的女子仿佛没听到似的,仍然只是看着窗外那片茂盛葱郁静静出神。

直到侍从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年轻的王后转过头来,只是她的神情却没有欣喜,而是一片落寞。

“阿南……”

褚南努力地勾起一抹笑容,只是苍白的脸色却让这份笑意变得有些勉强。

“王上。”她轻声问候,又对原歧身后的白衣祭司轻轻点了点头,权做见礼。

原歧走上前来,坐在榻上,执起她的手。

“阿南,我请朔璇来看看。”

褚南低下头,苦涩地笑了一下。但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命侍从搬来一张椅子,请朔璇坐下。

“前些日子,我去幽朔城拜访,听闻了一些治愈之术。”朔璇轻声说道。褚南的神情有些沉郁,他只好斟字酌句,免得令她心情更加不好。“可否请王后同我大致描述,病症何时开始,有何症状?”

褚南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半月之前的一个夜里,我与平常一样睡下。只是这一觉竟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在这之后,我睡着的时间比醒着还多。”

原歧接着说道:“其后之事,便与我方才同你说起的一样。顾檀亦是束手无策。现下除了保气养神,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话说至此,侍从便端上一碗药来,呈给了褚南。

朔璇问道:“这药是……”

身着墨色王服的阳夏王接过药碗,轻轻搅动着,药香淡淡的散发开来。不同于寻常药汤,这药苦味极淡,仔细闻去还蕴着一股清新的香气。

原歧答道:“千若从潭州带来的一株七叶宝芝,据说此物在北茫山深处才能找到。生十年,长十年,二十年方可成药。入药后便有补气益血之效,现下看来,也算对症。”

“半个月……”朔璇思索着,喃喃说道。“这药服了一段时间,但效果似乎并不明显……”

褚南接过药碗,对着原歧安慰地笑了一下。

“王上不必太过忧心,比之最初已经好上许多了。待我身体好些,还是要去一趟凤箫阁感谢原妃赠药,顺便看看她和儿子。”

“儿子?”原歧问道。

褚南淡淡一笑道:“前几天我做了个梦,梦中她诞下了儿子。”

原歧轻轻拂开妻子散落在面颊一侧的发丝,轻声说道:“七叶宝芝的事,孤替你谢过千若了。说起做梦,你这几日,可还做噩梦吗?”

话音刚落,站在几人身侧的明镜便发觉了褚南神色有异。

她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紧张,只是此刻她低着头喝药,面前的两人竟都没有发觉。

过了半刻,她才回答。

“未曾做噩梦了。想来只是偶然。”王后放下药碗,轻声答道。却还是低着头,没有看向原歧。

明镜仍然仔细地盯着褚南。后者看了一眼朔璇,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阿南,你且好好休息。孤听闻潭州近日有个异士出没,孤派人将他请来,为你诊治。”

阳夏王轻声安慰了一句,便与朔璇一同站了起来。褚南对着两人点了点头,算是道别。

直到原歧的背影转过屏风,再也看不见,褚南仍旧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明镜发觉她的目光之中已不再是落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刻的痛楚与眷恋。

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失去那个最为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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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璇和原歧已经在夙眀宫门外分开,两人一个向凌云殿,一个向天塔各自离去。明镜跟在原歧身后,仔细梳理着眼下的线索。

除却知道原歧想要打开地宫,明镜暂时没有获得新的线索。他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疲倦。

明镜能够驱动阵法变幻,以便于转换时间,在原歧的记忆中快速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但同时,他需要耗费力量维持阵法运转。虽然术法的逆风能够通过星魂石抵消,但他的力量也在源源不断地注入法阵。

时间不多,他要抓紧。

一身黑衣的大祭司双手结印,凌云殿外的天光乍明乍暗、飞速转换,虚无的时间停在了另一个锚点。

仍是一个白天,只是黑云压城,似乎一场骤雨即将来临。

原歧从凌云殿大步而出。虽然知道他撞不上自己,但明镜还是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

年轻的阳夏王身上正散发着凛冽的怒意。他的眼底青黑,神色疲倦,似乎熬了好几个长夜。

明镜再次跟上了他的脚步。

此时的夙眀宫外,正并排站着一白一灰两个身影。

是朔璇,和另一个明镜同样熟悉的人,赫连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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