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归乡之途（二）（1 / 2）

烨城城头上空无一人，只有城门外守着三个士兵。包悯一行人走上前来，站在左侧的士兵拦住了他们。

“你们，干什么的？”

士兵的声音听起来干巴巴的。包悯抬头看了看，那三人正都直勾勾的盯着他，令他心中升起了一丝凉意。

但终究走南闯北多年，包悯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说道：“大哥，我们兄弟几人是往烨城投亲的，让我们进去吧。”

那人听他回答，点了点头，竟然没有多问，直接便抬起了手放他们进去。

几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疑惑守卫的懈怠。但已是箭在弦上，无论怎样只得硬着头皮闯上一闯。

包悯招呼了一声，几人启步前行。走过了城门才发觉，原来整座烨城都笼罩在大雾之中。除了眼前这条路，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陆桦挠了挠头，说道：“若是厘子在，还能帮我们判判方向。”

吕云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诡谲的迷雾，说道：“陆桦，你沿途做好标记，我们几人不要相距太远，切记不要走散了。”

众人点了点头。烨城并不算大，即使被大雾笼罩，摸索着也总能走出去。但现下他们不仅要寻找尹厘，还得仔细隐藏形迹避免被其它楚国士兵发现。

“这不是雾。”突然，跟在最后的白子方开口说道。

几人回头看向他。一身布衣的郎中正抱着双臂沉思着什么。

“难道，是瘴气？”

晁英试探着问道。

白子方点了点头，低头在药箱里翻找着什么。

一旁的晁英摸着下巴，回忆道：“我曾听人提起过，这瘴气和雾很像。但往往其中含有毒性，吸入了不定会有什么坏处。”

“来，一人一颗。”白子方在药箱中找到了一个白瓷小瓶。他揭开布盖，分发着其中的药丸。“没你的份，昨夜我给了你一颗避毒丹。”

陆桦嘿嘿一笑，道：“你不说我都忘了。不过你这药真不错，提神醒脑。”

几人纷纷服下药丸。包悯顿时觉得在树林中染上的阴凉之意被驱散了大半，原本因雾气有些不畅的呼吸也恢复了几分。

“城中为何会有瘴气？”吕云喃喃自语道。

众人显然都没有头绪。包悯看着长街前那涌动着的白雾，心中更加疑惑。

瘴气，他也曾有耳闻。赫连绍曾与他提过，通往家乡的道路上瘴气弥漫。若非身负灵力之人，吸入过多便会四肢瘫软，失去意识。而这瘴气便是赫连绍家乡人特意制作的陷阱，以防外人入侵。

也就是说，这城中瘴气并非自然形成。

会是谁呢？他又为何设下这迷瘴？

“走吧。”几人稍作休整，不再犹豫，一头扎进了前方那无法看清的迷雾之中。

不知走了多久，好像才过了一个时辰，又好像已经过去了一整天。

包悯的双腿有些麻木，几人的情绪也不禁有些烦躁。

四周仍是弥漫的白雾，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到底怎么回事？”走在最前的陆桦站住了，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按理说来，他们始终沿着这条进城的道路一直走，不消多远便会路过青石桥，而过了青石桥不远便应到达北城门。但他们走了这许久，不说青石桥的影子都没看到。甚至于横亘烨城的涔水的湍流之声，也没有听到过。

“我们会不会是在兜圈子？”

几人都停下了脚步，陆桦继续问道。

吕云还是更加沉稳些。他仔细思索，沉声答道：“应该不会。我沿路留下了示踪粉，若是走了回头路，我们立刻便会发现。”

“你们听！”

就在两人交谈时，白子方突然向前走了几步，大声说道。

两人顿时噤声。

在前方那片缓慢旋转的白雾之中，遥遥传来了若隐若现的吟唱之声。

几人也顾不得此刻的景象是多么的诡异，一成不变的白雾已经令他们的耐心消磨殆尽，稍有不同于眼前的东西，都会令他们精神振奋。

陆桦当先向前走去，包悯、吕云和晁英紧接着跟上，白子方却没立刻动身，而是神情严肃地望向前方。

他们到底在烨城留下了什么？

变化就在一瞬之间。

就在下一刻，眼前豁然开朗。

周围的景物瞬间恢复了清晰，而同时也令几人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眼前的显然已不是烨城，而是另一座陌生的城池。

天色晦暗，风雪弥漫。包悯伸手想去接住雪花，但雪在落入掌心的一瞬间便消失了。

并不是融化，而是消失不见。

环绕四周的是古老的石质建筑，大部分已成残垣。雪堆在错落断壁上，的令它们更显破败。四周十分静谧，除了那辽远而婉转的吟唱，便再没有其他声音。

吕云转过身去，却发觉他们身后是一堵石壁。

他走上前去敲了敲，坚硬而冰冷。他们已没有了回头路。

“这是哪儿？”陆桦目瞪口呆的环顾着。

白子方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他的眼中同样充满震惊，却没有疑惑。

他的嘴唇翕动着，低声喃喃说着：“这是……幽朔城。”

但几人与他相距甚远，并没有人听到他的低语。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处山洼，只有一条小路通向更远处。追寻着那缥缈的吟唱，他们沿着小路向外走去。

一路上，这片风雪漫天的古城只是一片死寂。吕云几人挨个探查过去，发觉伫立于石板路两侧的房屋里毫无人迹。仿佛很久之前，这里已然荒废。

道路两侧的山壁也光秃秃的，除了雪，没有任何植物的存在。

“这里不会有人的。”吕云推开了下一座石屋的门，沉沉说道。“这些房屋中虽然有生活所用的器皿，但早已腐朽。”

陆桦跟了进去，又悻悻走了出来。

包悯叹了口气。他的心中觉得有些怪异，但他却始终没能找到源头，只得独自沿着小路继续向前走去。

拐过下一个弯，小路到达了尽头。四周的视野骤然开阔，温柔婉转的吟唱突然突破了遥远的距离，在耳边响起。

山谷中是一座巨大的祭坛。祭坛石质的地面上绘着繁复的红色铭文，已经被时光侵蚀的有些斑驳。祭坛上方环绕着绚丽无比的光芒，那光芒缓缓旋转上升着，通往不可捉摸的高远天际。而祭坛四周错落着数根约莫三人合抱的石柱，石柱早已倾塌，被掩埋在层层雪下。

吟唱声正是由此而来。

包悯定睛看去，在那光芒中央，坐着一个白衣少女。

仿佛感应到了包悯的目光，那个少女也抬起了头，看向他的方向。

风，是什么样的？

祭坛中央的女孩缓缓站起身来，吟唱声就此停止。四周恢复了沉寂，除了风雪之声，什么都不再有。

她穿着一身宽大的祭服，材质轻盈，样式古朴。雪白的长袖与衣袂无风自动，与如墨的长发交织。绚烂的光芒模糊了她的容颜，但遥遥望去，已是卓绝风姿。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是吕云几人赶了上来。

“那……那是仙女吗？”陆桦人未到，声先至。

几人来到包悯身边，怔怔地看着那个向他们走来的女孩。

她穿过绚烂的光芒，包悯这才看清她的样子。

很难去确切形容她的模样，唯有那股几不可闻的幽香是最好的诠释。她的面容似乎生来便蕴藏着千种风情，而其中的清冷与娇俏完美融合。即使她只穿着一身纯粹的白衣，即使她的身后是那如虹般的光芒，但这天地间所见的一切，都无法夺去她的美丽，一分也不能。

少女缓缓走来，停在他们身前。

她的双眼如水般潋滟。但在那平静的水面之下，却如深潭一般，幽静而清冷。

见几人都不说话，少女微微侧了侧头，带着探究的神情挨个扫视过他们。

“姑娘，请问这是哪里？”终归是年龄最大的包悯见多识广些，没能太过失态。

少女听见他的话，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