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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得到沈老师的认可，祁幸之开心不已，自顾自地叠好卷子，口中嘀嘀咕咕道：

“嗨呀，看来我在物理这门学科上还挺有天分的嘛！一点就通、进步飞快形容的不就是我本人？”

沈慕庭仍在看他，听见这飘扬的语调，也跟着感到雀跃，温和地接话：

“嗯，是你。”

祁幸之并未注意到身侧男孩的眼神，整理好裤兜以后，忽然瞥见沈慕庭的手，顿时计从心来。

他当即抓过沈慕庭的手腕。

“我有点好奇诶——到底是你的手大，还是我的手大？”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沈慕庭蜷缩起指尖，仿佛被祁幸之手掌的热度给烫到，本能地想要往后撤离。

“别啊！我们比一下！”

祁幸之大着胆子地贴过去，用力撑开五指，自掌根处对齐，一点点地叠上沈慕庭的手指。

这个过程应该如何形容呢？

他明知自己的行为有些过界，超过了“朋友”应有的尺度，但还是克制不住想要贴近的念头。

祁幸之表面佯装镇定，实际上心跳快到爆表，与沈慕庭指腹相抵后，对方温热的体温透过接触传递而来。

一路熨烫至心底。

有那么一瞬间，祁幸之险些忍不住一转手腕，与沈慕庭十指相扣，残存的理性迫使他停下来。

凡事过犹不及。

“原来我们的手一样大！”

祁幸之颇为郑重地总结道，一说完便收回手，迅速背过身往楼梯口走去，没敢多看沈慕庭此时是何种眼神。

他悄悄收拢手指，摩挲着指腹，仍在回味方才的那一点接触。

“沈慕庭，你走快点啊，等会儿赶不上公交车了！”

步入下一层楼，祁幸之兀自抬手捂住胸口，不断在心里念叨着“适可而止”四个字。

可是“喜欢”这种东西会流动，没办法藏得干干净净，一见到沈慕庭，他的心情就如同脱缰的野马，撒欢乱跑。

压制不住的欣喜，还有那一点点——已然冒出头来，一有雨露浇灌就能长成擎天大树的占有欲。

祁幸之不想看见沈慕庭跟别人走得近，纵然是面对陈麟轩，他有时候也会萌生出敌意来。

理智全然崩盘，他开始胡思乱想，陈麟轩的物理成绩同样一般，那么沈慕庭会多做一份学习笔记吗？

即使沈慕庭多打印几份送给别的同学也没问题，祁幸之无权干涉，也根本没有立场。

他甚至连问都不敢问。

祁幸之长叹一声，逐渐放缓步伐，等待身后的人追上自己，哪曾想下一瞬就听见沈慕庭的声音落在耳畔。

“怎么了？”

祁幸之偏头看去，沈慕庭就站在身侧，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落在后面”。

“不舒服吗？”

男孩抬眼望过来，嗓音温柔地叮嘱道，“最近降温，多穿点。”

沈慕庭向来话少，可每一句都能精准地戳中祁幸之的心口，总是给他带来一种错觉——

这份关心是一种偏爱，仅有一份且被他独占。

天际的火烧云绚烂多彩，祁幸之却无暇去看，小声地解释道：

“没有，我不冷。”

沈慕庭没再多问，只悄然上前一步，走在斜前方的位置，状若无意地替他挡住些许冷风。

这一回，轮到祁幸之走在后面，目不转睛地望着沈慕庭的背影。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扑上去拥抱对方，不是兄弟朋友的那种勾肩搭背，而是情侣式的亲密无间。

“诶！有车！”

一辆卡车自沈慕庭身侧呼啸而过，祁幸之紧揪住他的衣摆，力道过大导致骨节隐隐泛白。

待到喘匀了气，少年高声喊道，“沈慕庭！你要吓死谁啊！我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沈慕庭也有些惊魂未定，盯着柏油马路愣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回应。

“抱歉，我没注意……”

这辆大卡车在绿灯转红时，完全没有降速，而沈慕庭正好一脚踏上斑马线，好在祁幸之拽得及时。

“沈慕庭，你刚才是在发呆吗？”祁幸之无奈道，“过马路的时候千万不能走神！”

沈慕庭自认理亏，“……嗯。”

交通信号灯几经变换，祁幸之深吸一口气，以掌心抵住沈慕庭的后背，示意对方往前走。

他没敢贴太久，顺势往回收，却碰巧撞上沈慕庭背到身后来的手。

“怎么了？！”

祁幸之一时间有些慌乱无措，眼神乱飘，小声地询问，“沈慕庭，你……你有事吗？干嘛抓我的手？”

沈慕庭小心翼翼地轻抚两下他的手心，极为克制地松开，也跟着压低音量。

“没事。”

与祁幸之分别以后，沈慕庭一下车就拐进文具店买了一本棕色封皮的笔记本。

这是他惯常购买的款式，拿给祁幸之的物理笔记本也是这种本子。

纸质特别好，摸起来滑滑的，笔尖落于其上，普通的墨色笔迹还会显出亮晶晶的效果。

最初选定的时候就觉得祁幸之会喜欢，后来拿到手果真夸了好几次。

回到家，沈慕庭端坐书桌前，刚写完“沈”字的三点水就忽地停顿住，不知怎的，他又联想到了祁幸之——

明明是个高大挺拔的少年，却没有半点脾气，柔软又亲切，如同一块人形年糕。

祁幸之总说自己是个“社恐”，可实际上他生性跳脱、言辞幽默，交朋友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事。

沈慕庭自认寡言无趣，跟小太阳似的人待在一块，被对方吸引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时至今日，越陷越深。

思绪稍滞，他继续在纸上落笔，将自己的名字补全，又翻开第二页，犹豫好半天才在同样的位置写下“祁幸之”。

这一回，沈慕庭的态度格外郑重，比参加市质检考试填写答题卡的时候更加小心翼翼，一笔一划慢到极致。

写完后，他盯着“祁幸之”三个字看了许久，握着钢笔的手紧了紧，在前面以小字备注：

【喜欢。】

如果加上前一页的字，这句话合起来就是：【沈慕庭（喜欢）祁幸之。】

这是沈慕庭深藏于心的最大秘密，也许只有祁幸之本人对此一无所觉——或许被偏爱的那一方就是这样。

沈慕庭承认自己的胆怯。

高三正是关键时期，他不可能贸然向祁幸之表明心意，万一影响到对方的学习状态就不妙了。

更何况……

沈慕庭永远接受不了“当不成朋友”的结局，倒不如强行压下蠢蠢欲动的绮念，恪守分寸，总归还是能待在祁幸之的身边。

人性本贪婪，他能做的只剩下“收敛”这一件事，暂时别让祁幸之发现自己的心意。

再次翻过新的一页，沈慕庭在第一行标注上日期，开始写日记。

不需要刻意回忆，如同缓慢播放的旧电影，一幕接着一幕在他眼前展开。

——无论大小，只要是与祁幸之有关的事情，沈慕庭通通写上了。

2218年8月28日

【今天正式开学，他一脸困倦地参加升旗仪式，精神状态不好，绝对是熬夜看书了。】

【他经常给我发读后感，可能以为我早就睡着了，往往一发就是十几条。】

【其实我为他单独设置了特殊提示音，叮一声我就清醒，不管他说什么都很有趣，但我想不出合适的回复，干脆等到第二天再发。】

【他真可爱。】

【晨会结束后，他说我一点都没变，高一刚开学那会的国旗下讲话，只有我站得板正，一副用心聆听的样子。】

【我早就变了。】

【两年前，我放空大脑、什么都没想，也没在听校长说话；而高三这年不一样，我满脑子都是他。】

2218年9月7日

【他早上来我家附近等我，顶着挺大的风，就是为了向我展示他的新鞋，很好看，非常适合他。】

【他的脚踝很好看，不过被冻到发白了，所以我还是更希望他能注重保暖。】

【一出门就看见喜欢的人，没有比这更加幸福的事情了。】

【如果是别人喋喋不休地说话，我只觉得烦，换成是他，我反而还嫌不够。】

【要是能和他待在同一个班级就好了，一转头就能看到。】

【物理笔记本终于送到他手里，他非常开心，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他的眼睛也很好看。】

2218年9月19日

【他物理周测考到70分，进步很大，还笑着问我表现如何，我回答很好。】

【其实我没有看他的试卷，只顾着看他的脸，因为真的很好看。】

【不止是阳光，似乎连风也过分偏爱他。】

【他的手也很好看。】

【放学过马路的时候，我差点被车撞到，他迅速把我拽回去，而且神色紧张，这或许就是一种关心吧。】

【缓过神来之后，我也感到后怕——假如我死了，还如何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