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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都懒得搭理他了,可他偏偏屡败屡战,图什么呢,真就一点都不怕鬼吗?

而那边,一问一答环节已经开启了,祁幸之无法通过小玩偶脸上的神态来判断它的心情,只好先问最简单的问题。

“你生前是人类吗?”

“……”

毛绒小玩偶只觉得他问了个白痴问题,多想翻个白眼却没法实现,半晌,抬起小脚丫子踹了他一下。

这点小举动让祁幸之倍感喜悦,并未被它的冷漠之态击垮,反而更加认定自己选了个好方法。

“我明白了,那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最好还是回答一下,男女授受不亲你懂的,事关你能不能进我房间。”

他迟疑片刻,伸出两根食指,一边比划一边补充道,“假如你是男人,你就拍左边的手指,假如你是女……”

话音未落,那小团子反应快到极点,落下一脚又收回去,像是不乐意和他有太多接触,点到即止。

得到想要的答案,祁幸之稍松一口气,毕竟今天一觉睡醒就看见这小玩偶挤在他脖颈间,同为男性倒是不在乎占便宜这一说了。

一连两次发问,对方都配合了,比先前那副无差别屏蔽的姿态好得多。

祁幸之再接再厉,“既然你需要补充睡眠,那么,是否需要进食呢?”

下一刻,小玩偶慢吞吞地抬起两只小短手,交叉于身前,而后指向自己的嘴巴,以行动告知祁幸之——

‘不需要,吃不了。’

“行!”

本以为即将出现一道史诗级难题,原来完全不存在,祁幸之满意极了,看来养个会动的毛绒小玩偶一点都不难。

“那等下带你去买衣服。”

他换位思考了一下,被迫困在小毛球之中,还得裸奔,这种境况实在是难以忍受,光是一想都要疯了。

祁幸之再次用两手捧起毛绒小玩偶,刚走出几步,忽觉不对劲,如同遭遇当头一击。

正常人要是遇到这等离谱的事情,多半会选择将诡异的东西丢出家门,离得越远越好,生怕给自己带来霉运。

他倒好,反其道而行之,短暂的担忧也就持续了几分钟,不但没有把小玩偶扫出去,现在居然还想正式养娃……

谁给他的勇气?

“你说,”祁幸之倏地开口说了一句,纯粹是在自言自语,“我是不是脑子有病?”

祁幸之不曾期待过高冷的小团子能给出回应,他说十句对方能回一次都算不错了。

哪曾想对方很快拍了他一下,秉持肯定的态度——‘是的,你有病。’

而且病得不轻。

小胖团依然是那副木然呆板的表情,脸颊上的两坨腮红不仅没能带来可爱的视觉效果,反而还透着点说不出的搞笑。

祁幸之:“……”

这种时候倒是愿意理他了?

祁幸之不愿接受小家伙只想骂他的现实,杀敌零人自损八千地说,“我问你啊,你是不是认为我精神不正常?”

小玩偶飞快拍他。

‘的确不正常。’

看这架势,祁幸之再骂自己十句,它都能秒回,平时没回复不代表没听见,大多时刻只是懒得理他。

“哎,我有点受伤。”

祁幸之捏了捏毛绒小玩偶的肚子,很是伤感地说。

他回房间换了一件偏厚的棒球服,动作熟练地将小玩偶揣进兜里,猛然间想起它头朝下,又赶紧取出来,变换成脑袋在外面。

“把你塞在口袋里会难受吗?”祁幸之并不是个独断专行的主人,此时低头看着它,认真地询问道。

过了一会儿,小胖爪无比艰难地从兜里伸出来,拍了他一下,代表“会”。

祁幸之沉默片刻。

究其原因不在于外套的口袋太过狭窄,而是这小团子肥得很,不管横放竖放斜着放,都会勒到它的小肚子。

“你……”

祁幸之欲言又止,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拿过高中时期用过的背包,将它头顶的小绳子扣到拉链上面,还多打了一个结,确保万无一失。

“这样总行了吧?绝佳vip专座,视野开阔,你可以看风景哦。”

他微顿了下,信心满满地追问道,“喜欢吗?”

沈慕庭:“。”

这是什么问题?

这场景多么像一个男生给女朋友送网购9.9元包邮的土嗨生日礼物,并且底气十足地问她:

‘喜欢吗?’

沈慕庭始终没想明白,这男人的自信从哪获取,是与生俱来的吗?

但凡他拥有说话的能力,一定会狠狠地揪住祁幸之的耳朵,厉声质问对方:

‘你该不会觉得这样很幽默吧?你想象一下自己被人挂到包上,晃晃悠悠,还没穿衣服,每个人路过都能瞥一眼,难道不是社死现场吗?’

但他说不了话,暂时也没有反抗的实力,只好自我麻痹一番,躺平接受现实的毒打。

脑子有毛病且有自知之明的男人背上包,带着沈慕庭来到热闹的商业城,并根据导航的提示,找到一家定制娃衣的店铺。

一走进店里,沈慕庭承受了太多,每路过一个人就要收获一次关注,根本原因是祁幸之太过显眼——

在一众抱着娃娃的小姑娘当中,赫然出现一个一米八几的青年,怎么看怎么怪异,难免令人心生防备。

更何况,他没带可爱的玩偶,包上挂着的那个……瞧着也不是很好看。

或者说,还挺滑稽。

店员迎上来,露出营业式的微笑,“先生,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边仅提供娃娃穿的小衣服。”

闻言,祁幸之确定自己来对了地方,他取下背包,将那个毛绒球展示出来,就捧在手心里。

“我没走错,我就想问一下,有没有它能穿的尺码?或者说,可以定制吗?”

店员低头一看,一时间失语,完美的笑容出现龟裂,“……”

眼前这个毛绒小玩偶是个球形,四肢充其量就是四根紧拧的黑绳,还短得很,它也没有腰,找不到上半身与下半身的分界线。

就这么僵持了十几秒钟,店员收起眼中的诧异,和善一笑:

“先生,您的娃娃很……特别,目前店里没有适合它的小衣服。不过,可以现场定做。”

祁幸之没在意店员可疑的停顿,不由得追问道,“要等多久?加急的话,能马上拿到吗?”

“不久。”

店员本想说“先生您看下人家的娃娃都长什么样,寻常人也不会给一颗球买衣服”,可面前的青年显然对棉花娃相关的知识一窍不通。

她只能直白地回,“您的玩偶它虽然圆滚滚的,但是体积不大,消耗不了多少布料,很快就能做好衣服。”

沈慕庭:“……”

他此刻是赤|裸|裸的状态,极其屈辱地被这男人握在手里,还必须展露给陌生人看,被迫聆听对方干巴巴地评价他的身材。

沈慕庭方才也看过正常的娃娃是何种模样,脸长得可爱不说,手脚也长,行动起来比小胖球方便多了。

——为了做衣服,等会儿说不定还有人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给他量尺码。

沈慕庭明知自己现在是个玩偶,不断自我安慰,却还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难受得要命。

他后悔不已。

早知如此,倒不如一直裸奔算了,反正也只有祁幸之一个人知晓他曾经是个“人”,不止他一只鬼感到尴尬。

沈慕庭很想闭上眼睛,也想将这一切当作从未发生过,做一只脑袋埋土里的鸵鸟,却无力做到……

因为毛绒玩偶没有眼皮。

他心理上承受着巨大的煎熬,与卡在缝隙时的卑微无助相比,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更惨一点。

直到缝纫机“嘎吱嘎吱”的动静彻底停下,沈慕庭终于感觉到那块压在胸口的大石挪开了。

第二次被祁幸之挂回拉链的时候,竟萌生出些许释然,总比被人按在桌上量尺寸来得畅快些。

他原谅了全世界。

回到家以后,祁幸之把小袋子放到地上,又捧起小玩偶,征求它的意见。

“你想不想试试新衣服?”

沈慕庭无可无不可地拍他一下,然后就见他兴致勃勃地翻开袋子,献宝似的,一边拿,一边说。

“这套是连体的背带裤,后背有个固定位置的卡扣,肩膀处也有两个,你穿上以后不容易掉。

“第二件是比较厚实的棒球服,虽然我猜你应该不怕冷,但是吧,没道理我有得穿,你没得穿!

“……”

祁幸之的话几乎是左耳进、右耳出,沈慕庭靠着他的手指,昏昏欲睡,格外想念那张宽阔柔软的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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