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挤压发出的噪音17(2 / 2)

“是一只英短猫啦,但由于事物繁忙,而且时常出差,所以一直寄托在朋友开的宠物店里。”,总监拖拽着行李箱频频发出微弱的铃铛响。

我们彼此聊了挺多关于猫咪的话题,令我诧异的是,总监对猫咪日常照顾和习惯交流里不像是第一次养猫的人,反而有种既细腻又面面俱到的宠物主人…但不奇怪,他一直都是这种人。

之后我随总监去了一场会议,这场会议确实并不需要我旁听记录的会议。我就在会议室外消磨时光,看了三本时装杂志、两份报纸和一本苏联笑话集,会议室那扇双边门依旧死气沉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来此作何打算,也不知道会议室内是何情况。

在漫长的会议结束后已经是徬晚时分,总监请我在一家座落在八街第四大道的主干道的末端的餐厅用餐。餐馆一旁是间名叫“水牛城”保龄球馆。而我们用餐的这家餐厅招牌是一只带着高帽的拟人化白猫与难以看清楚的英文字母拼接而成。

在店里吃过一顿牛扒餐后,我与总监貌似比以往更加贴近的从餐厅里走出。我们走在一条商业中心的辅路上,我此时状态相当疲倦,但我此时有点头昏脑胀,而且脚后跟此时吃力的在与高跟鞋对抗,我不知自己还能维持多久淑女,但为了身边这位绅士也只能毫无怨言。

但主要头昏的原因都和以上原因没有关系,主要是刚刚餐厅内冷气让我相当难受,而且店内的中央空调隐蔽的排风口正对着我头顶上吹,甚至吹出的冷风还有一种薰衣草的香气,我想大概是清洁员曾经用带有薰衣草的清洁剂作业后的原因,对其它人也许无碍,但不过这让我十分难受,我途中几次咳嗽鼻塞胸闷,而且开始有点感冒的迹象。

总监拨打电话叫来一辆计程车,西装革履的司机有点面熟,但又没熟到认得出的地步。司机相当专业,他服务周到而利落,随随把总监粉色的行李箱摆入后尾箱内。

计程车还没走多久,就在停在第十街的一处高档住宅区外。总监说不久前在此地购置了一套房产,由于装潢廖有刺鼻的余味,要等味道散去才选择入住,但有一部分行李已经在新房内,他说上去把行李箱放下。我则主动陪他一起下车,因为车里的冷气也让我有点雪上加霜。司机又下车打开尾箱,拿出行李箱后又关上了尾箱。

我跟总监说在楼下逛着等他了事,计程车司机则扭开电台广播缓解等候的无聊时光,总监拉着行李箱朝摆满热带植物的侧门走去,身穿制服的门卫和总监打了个照面、聊了一段话,我则在远处看着,没过多留意看,总监便已经走进了住宅区内。

我沿着住高档宅区下的精致外花园慢慢踱步,吹了吹夜幕和风后依旧偶尔感觉脖子和脑袋昏昏沉沉,感冒的预兆越来越明显。我随随环视一圈后,暗自在心里感叹周围价值不菲的景色和奢靡的设备,显然这一带住宅区是工薪阶层靠努力也难以拥有的黄金地段高档房区。

侧门正对是市区档案室办公的地方,划线的停车区内有许许多多的豪车和老式古董车,但除外还停着一辆十分显眼的压缩式的垃圾车,几乎和我现在居住单元层旁的露天停车场那辆相仿。我没有多想,毕竟医疗救护或是消防警察的车辆也几乎都是一个样子,至于垃圾压缩车比一般车车身要宽。

正当我怀揣好奇心眺望路灯下的垃圾压缩车时,手机却在手提包内闷闷响起…还没等我拉开提包链,那辆原本静止的压缩垃圾车启动了,缓缓驶出了停车区划线的地方,缓缓驶到我不远处的一个人行道旁的空地上。两位市政工人从驾驶位左右瞪了下地,然后其中一位市政工人用操控器打开了尾仓。

我从提包拿出作响的手机,是一个相对陌生的号码,我隐约觉察不妥,但还是摁下接听键…然后随随把手机贴在耳蜗外,电话另一边的人没有说话,像是一个陌生人站在空旷寂静的地方一般。

此时,前方垃圾车那边尾仓被打开,接着发出一阵似曾相识的机械剐蹭音,我本以为这种机械剐蹭声是手机那边传来的,但一串挂断音从通话孔传进耳道内时,我才知道此番通话已经中断了…声音是眼前的垃圾压缩车传来的,我完全被这种熟悉又悚然的剐蹭吸引住,我想试图要看清楚这辆垃圾车尾仓内的装在着什么。

在昏黄的路灯微微照射下只有一些若隐若现的轮廓,然后便陆陆续续飘来一阵腐败恶臭气息扑面而来,不像是普通生活垃圾可以发出的臭味,一名工人把一个椭长形的大块垃圾费劲的搬到垃圾车巨大的轮胎旁。然后两名市政工人同心协力的把一旁用裹紧的椭长形的黑色垃圾袋抬进了压缩车的尾仓内。

然后市政工人在尾仓周围拿起一个带有链接线的遥控,按下按钮后伴随着一股机械挤压声率先响起;随后发起一种宛如是潮湿腐朽的木头碎裂的强烈噼啪响,起先越来越响,后来这些湿漉漉的噼啪声变得相当相当沉闷,然后还响起那股让我毛骨悚然的声音,是那种机械运作的搅拌声。

这时候我产生了疑虑,首先是响起以往和刚刚那些骚扰来电,机械运作噪音和压缩车运作时极为相似。我死死捂住自己鼻腔,全神贯注的看着那被黑塑料裹紧的大块垃圾慢被碾压、在巨大机械挤压下扭曲变形。

自此我终于发现这股机械运作的声音源头,那是一个及其野蛮的压力所产生的噪音。

噼啪声越来越微弱、伴随机械运作也逐渐消停,虽说这般声音已经停歇,但从幽暗尾仓溢出的恶腐臭味还未消散,但我还是在思绪远洋里组织着声音之间的联系,我掩鼻想靠近往垃圾车尾仓内瞧上一眼。越是靠近那股恶臭就越发难以忍受。我开始干呕起来,胃部痉挛让我相当难受,我失态着死死捂住胃部失去重心般跪在地上,我可以感受到膝盖抵在地上磨蹭出些许刺痛,但我不得不这样尽量就保持现在的状态……我仿佛在等待着昏倒过去或是把胃里的晚餐呕吐出来,也许只有呕吐才能让我舒服些。

市政工人好奇的鄙了我两眼后就把操控的按钮按下,尾仓轰隆的合拢掩上,尾仓的铁板被彻彻底底合死。

两人登上车头的驾驶位,然后垃圾车缓缓驶离,我就这样怀抱着痉挛的尾部看着这辆粗野的庞然大物传出发动机的轰鸣,垃圾压缩车就这样在我眼前仓促驶离路口草草逃遁,腐臭味只剩下记忆中的感。

胃部开始蠕动出吐又无法呕吐感,甚至带有些许低血糖般的眩晕感,我坐在一旁的大理石长椅上撑着额头,双臂冷的发抖,此时我已经没有余力再走动,我怕突然失去力气的倒地不起,面对这种情况便只能在大理石椅处等待总监。我拍了拍沾在膝盖上蹭破裤袜的沙砾尘埃,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稍稍清晰的空气,在等待途中,我后怕的试图回忆起刚刚那些种种,看着高高的高档楼层里不规则的光亮,一阵耳鸣中我听见远处传来儿童跳房子的完乐声,还有皮球拍打的声音,此时才找回些许幸存感....

计程车缓缓兜兜转转在我家附近的街区,一件宽大的西装外套裹在我的肩上,我脸侧朝车窗外吹着风,下降半截的车窗反射出一些城市灯火点缀的光亮和我逐渐恢复血色的轮廓。

车轱辘一直碾到我住处的街区外的一个易拉罐,司机把车稳稳的停靠在消防栓后的一个矮阶梯过道旁,过道地砖被便利店的光照的煞白。

计程车电台播放着粤语频道的晚间足球新闻来缓解沉闷的气氛,司机此时相当识趣的把声音调低,电台声音没有完全消失,而是维持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氛围,司机继而用手挪了挪后视镜,后视镜里反射着总监从左侧车门下车的背影。

总监维持着一种仪式感,我手放在车把手上故意没有打开,而是任由他从左绕至右边车门,他缓缓的为我打开车门。从来没有人为我这样打开过车门,而现在总监则满足了我。

总监开了半截车门,弯腰询问我是否能自己回家、是否需要他陪伴。安心而笑般说状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完全可以独自上楼。

他听罢后,再完完全全的打开半边车门,像是一位属于逝去几个时代前的贵族管家才拥有的礼仪,我受宠若惊的裹紧披在肩上的外套随随下车。

下车后,我恬不知耻的对他提出来一个请求,“能不能把这件浅咖色的大披肩一直披在我身上?”,我说。

“这是深咖色。”,总监手掌摩擦着车门玩笑般说。

“我觉得它是浅咖色,所以…?”,我把外套裹得更紧。

“所以…它现在是属于你的了。”,便利店的光照在总监的脸上有股神圣感。

我站在人行道上,背靠着便利店的微光,光把深咖色外套照的浅一些,总监单手插兜,一手朝我挥手告别,然后坐回计程车上我刚刚到那个位置向我再次告别。

彼此挥手后、计程车驱动声和粤语广播声逐渐恢复热闹,尾灯发出红光后缓缓离开。

至此,我真的不知道今天干了些什么具体的事情,只知道把自己折腾得头昏脑胀、脚跟几乎报废之外,还有获得一位梦中人为我披上一件浅咖色的外套,然后为我缓缓打开车门的绅士风度,但这样就够了。

我回到家,强忍疲惫卸过妆后便开始洗了个热水澡,把热水调节到我可以忍受的温度下,把花洒对着头顶开始淋浴,淋浴过后我抹干身子用电吹风吹干头发。在这途中自觉感受到一股软弱无力的虚脱感。我把总监的浅咖色外套用大码衣架撑起挂在大厅上的挂钩上,我花费仅剩下的精神从床单上搬出棉被和枕头甩在沙发上,把电视调到一个午夜还有节目播放的频道。至于是什么频道我则再也无力睁开眼看清楚,就这样在幽暗的大厅里一闪闪的电视荧幕前模糊又朦胧的睡着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