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莫探员(1 / 2)

揉了揉眼皮,这天相当平淡,午后浅寐在些许泪水微微从眸框渗出感动精神萎靡,慵懒的同时和感叹时光飞逝。

近来没有特别有趣的事情发生,总是大部分时间都无特别事发生。显然人生大部分时间和有趣毫无关系,但怀揣期待之心,起码比浑浑噩噩来得积极。

“周五,又是到周五了。”,我厚重着呼吸,低声看着月份牌自叹道。

翻了翻月份牌,看着上个月和下个月还有这个月几乎没有本质的区别——红色油性笔圈起过中日子,那是区别与平常庸庸碌碌的日子,红圈里还有一些需要忍耐和揉合着人际关系的繁琐,一直到把笔盖摁回笔尖处,这一天才算勉强逝去——似乎今天我还没见过总监一面,总监办公室没有什么动静,如往常般一页页百叶窗也相互遮掩,我不确定他是否在里面,又或者根本没有回来。

当我还在为总监是否在办公室里纠结时,办公桌上的座机毫无预兆的响声让我进入短暂的惊吓。又响了响后,我随随把话筒拿起,但在我把话筒凑近耳朵时,只有一股挂掉通话的“嘟嘟嘟~”长提示音,亦或是我动作导致话筒接触不良而中断?我不以为然的把话筒放回凹槽,只是看了看座机荧幕上的来电号码,一个个熟悉的数字组合起来变成一串陌生的号码。

不到我抖擞精神的时间,来电又重拨回来,来电号码正是刚刚那个,我为保证不被自己急促的接听中断通话的可能,我故意让来电先响个几秒后再用平稳的动作拿起话筒,当再次凑近耳朵旁,我耳廓内除了捕捉到一股模糊的声音,我不敢确定这股声音是从什么情况下发出来,像是一个麻布袋里装着儿童玩具摇晃的声响。

“喂,你好?”,我好字还没说完,电话那边从来更加激烈的声音,像是狗发出的呜咽和爪子不断摩擦麻袋的沙沙声,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当我屏气凝神想要听清楚的时候,来电者已经终止了通话。

当通话终止时,我像是被一道魔法击中,愣在相当漫长的错愕里,在话筒内发出一响一响的中断音里。在一阵疯狂眨了眨眼皮时,我才回过神来把话筒不舍般摁了回去,我别有用心的翻记事本记下了这个陌生的来电号码。

啃了啃手指,我便用办公桌的固定电话尝试回拨过去,但除了一阵毫无意义的重复规律的连接声外,并没有被接听。

但其实仔细思考,这并不是第一次有类似的号码拨过来——吸水海绵和新型吸尘器广告的庸长铺垫、售楼处伶牙俐齿的男人嗓音描述着靠近地铁站只需低至八十八万的新楼盘、口齿不清晰的女客服员机械般念着银行低利率的贷款;便捷的信息时代让我变得赤裸,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被窥视——但直觉告诉我不曾与它有过联系,假如有的话,我一定会有印象,难不成是恶作剧来电或是什么骚扰电话不成。

我为何有这种方面的联想,说起来也许可能有些卑劣,有这种想法因为我曾经是其中一员,虽然那时候我只是出于儿时的幼稚,但无奈多数的难堪的过往,大部分都是幼稚的童年时光。

难堪的毒药已经逐渐蔓延到思绪之中,那已经是小学时难以追回的日子,关于这个不太光彩并羞于启齿的癖好我已经被我单方面掩埋而久久没有想起来。

当时在学校外比邻的一条长街大多数都是文具与零食的店铺,在每个街头街尾都对应有政府建设的公用电话柱,电话柱左右两侧有两个电话亭,而那段旧日就是在这些一个个电话亭内发生过。

我在那时候有一个玩公共电话亭的幼稚行为,这也可以追咎于我儿时含羞不语的性格,虽说如今我也算不上大胆和健谈,但起码会尽量显露仪礼。

小时候的我更加害羞于与周遭不太熟悉的人谈话,那时候小学按照成绩重新分配了班级,我被分配到一个不算太差的班内,对于大部分新同学来说我总是不起眼,犹记得班上有一位相当可爱的男同学。其实在以往还没分班的时候我就已经留意他。

他身上总有一股桃子清香的沐浴露味道,整体瘦弱、干净、俊俏,久远记忆再回想变得清晰又模糊,甚至模糊到已经忘记具体,也许是我想象中将他过度美化了。如今只记得我会不经意间凑近他闻他身上的香味。我经常幻想自己搂抱着他。但实际上胆小的我与他没有过多交集,即使后来我们被分在同一班级,也没有勇气主动过去和他说些什么。

但有一次的下午的体育课,这位男孩却主动说要和我交朋友,当时我因为过于羞涩而一言不发,我就这样看着他那张可爱的脸看了很久很久,一声不吭的直勾勾的看着他。他看自己的主动得不到回应后,开始逐渐满脸涨红,之后竟哭着离我远去,也许是误以为我讨厌他,但在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主动找我说过话。

往后的日子我总是怪责自己太过害羞,责怪不能流畅的表达,我会在放学后路过公共电话亭,也许是心血来潮或是想要训练自己对话之类的借口,我走进了那个每天都路过的电话柱旁的公共电话亭内,用买零食和玩具的零花钱省下这些毫无意义的通话时长。

我踮起脚尖、手高举硬币投进了比自己头顶要高的投币口内。一开始只是胡乱拨打,想要找一些陌生人和我单独对话,借此来培养自己的勇气,但其实我每次拨通之后都害羞得一声不吭,每一次都是那么懦弱,呆呆的双手举着着沉重的话筒。

后来,我凭借一周轮流收集作业本的机会在班主任的学生通讯录内抄下了那个可爱的男同学家里的电话号码。

之后的每天,我都会往他的家里打去一通电话,有时候是他妈妈、有时候是他爸爸,甚至我会故意在学校消耗时间,待到他差不多回到家的时间再拨打,就因为祈求他能刚刚好回到家能接起我拨打的电话。

“我想跟你成为好朋友。”,这句原本我本当就应该说的话,却在一次次机会里说不口,我害怕一发出声音他就会知道我,我是那样怯懦和含羞。

但尽管有时候那位男同学接听了电话,我依然一声不吭,我仍然不死心,每天都拨去一通,之后他们家似乎也习以为常,开始直接挂断通话或拎起话筒把我的通话时间耗得一干二净。

之后我不再纠结于那位男同学一人,我开始像是侦探般记录,买了一本崭新的作业本,在尾部记录上班上所有同学的信息,更有甚之,直到其它班级也不例外,有得是我讨厌的同学、有的是我喜欢的老师,反正每天都会在那个公共电话亭上如约打去一通电话,这种情况我直到小学毕业后才方得而止......

思绪逐渐没有刚才那般强烈,我为自己过往的日子而露出欣慰的笑意,尽管有些不堪,但也是某种具备回忆意义的碎片即使有些回忆是不堪回首的、是让人心灰意冷的,但人就是在不断回忆过去;我此时手握着笔无意识的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却没有留意总监走向我的办公位置,我把笔记本上涂鸦着电话亭和小男孩的那页翻了过去。

“帮我取消掉下午的见面吧。”,总监把公文包抵在身后,一只手亲切的朝我摆了摆。

“喔喔。”,我点点头,“那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需要我陪你出去吗?”

总监摇摇头,“今天下去就要启程去新加坡了,帮我向高雄批发商的特助说声抱歉吧。”

“这么突然吗?”我再往前翻了翻,翻回记事笔记本原本记录的进度。

“那…你大概去几天呢?”,我看着记事本上的时间表问道。

“或许…可能四五天左右,也许一周也有可能,大概周五回来,我会在回来前一天会打给你,我不在这几天劳烦你帮我打点来电和行程咯。至于这些天已经预约的事,能取消就取消吧,能延后就延后吧,实在不行你代表我参加然后记录重点也没问题。”

“对了,你待会有空时顺便帮我在新加坡订家酒店吧,我要准备赶飞机。”,总监抽出一张新加坡酒店名片。

我接过卡片,“那行吧,你要是还有什么需要帮忙就call我咯。”

此时总监手里撰紧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朝我接抵了抵,然后接听了来电,他对着电话另外一头交待着关于新加坡那边的事宜,在与电话对面聊天时原本优雅的他投入了不少珍贵的表情动作,手一直对着空气比划,随后那只比划的手将公文包打开,“滴、滴、哒。”纯黑色公文包发出三层扒纽扣的声音,总监拿出一张名片,。他食指朝我桌面上的笔筒勾了勾,我把签字笔递给他,他接过笔后嘴里低声念着一个个数字,边念边写,在那张卡片写下一串宛如移动电话号码般的数字组合,写完后又和电话那边继续聊着。手指像是指挥家一样拿着卡片站在我办公桌前边说比划着,我借机瞧了瞧卡片,准确来说原本是一张没有印刷任何东西的白卡纸,白卡纸上面写着刚刚几个手写签字笔的号码,号码潦草但还没到看不清的程度,号码与号码之间没有明确联系。

总监突然停下了挥手动作,像是故意让我看清楚卡片正面上写着什么,我处于本能的下意识在心里默写一遍这串号码。

他拿着卡片的手缓缓垂下,呼出一口闷气后把手机揣回裤袋,看上去通话显然结束。

“可还好?”,我看着他指缝夹着的那张卡片问道。

“噢嚯,没什么啦,只是一些到新加坡那边需要用到的号码而已,也未必想要用得着。好啦,我要启程了,我不在这些天就拜托你咯。”

我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得,我启程咯。”,总监手指像是蜘蛛觅食一样扭动般扣起公文包的纽扣,“啪、啪、啪”,把名片放回深处夹层内,然后自然的扯了扯本来就很体面的领口。有这样一位优雅男士对我做这样扯领口的动作,那无疑是百看不厌的表演,然后总监便向我挥挥手就出发了。

“那…我要出发了。”

“一路顺风。”,我说。

“那…这里就交给你咯。”

“好,没问题啦。”

我们相互突然因为道别后的短暂沉默而呲呲笑了起来,“好啦好啦,我真的要赶飞机了。”,总监装作看一眼腕表再次对我说。

“好,一路顺风。”,说完,我又因为重复道别忍不住笑了起来。

总监摇摇脑袋,边笑边走,边朝我挥手,我看着总监珊珊远离的背影,一股超然的心旷神怡涌上心头。说起来也是奇怪,那不成总监也许是遇到什么状况外的事情了?如此突然的出差公干,虽然只是去一周左右,但走得相当相当匆忙,虽然他看起来仍然是挂着那副从容不迫的淡季笑容,但还是让我猜测他突然离开的缘由。

至此,我总察觉有什么既说不出、难以名状的被关注感。至于这般感觉从而何来,又何去何从,至今也没有什么能捕捉到的规律可言。我扶着自己滚烫的脸对着想象中的总监做了一会春梦,就一直这样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

我在下班之前就按照总监的吩咐,用他的名义订了那家名片上的新加坡酒店,订完酒店后,我便准备收拾好办公桌提包走人。

我屁股还没离开办公椅的坐垫,然而办公桌上的座机却不合时宜的随随响起,霎时我像是应激反应般拿起话筒。

“喂?”,我说。

“喂,你好…请问是公司的宣传部吗?”,对面响起一副中年男人的声音,此外还有一些像是交谈的背景声。

“是的,我是宣传部的助理秘书,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呢?”

“对的,我有些事情想找你们总监,请问他现在可方便?”,男人问。

“真不巧呢,总监他不在公司。”

“那请问你知道他此时在什么地方吗?”

“我想,他此时应该启程前往新加坡,你是有什么要紧事找总监呢?”我肌肉记忆般抄起签字笔翻开笔记本,等待对方说出一些值得我去记录的话。

“新加坡?他什么时候去的呢?”,男人问道。

“嗯,就刚才不久。”

男人在电话那边支支吾吾的沉默了一小段时间,途中话筒内还有一些滴滴答答的什么声音,我听不清楚,“那他大概会什么时候返程呢?”,男人继续问。

“大概一周后,总监他是这样和我交待。”

“一周后啊..…”,男人拖拽着语气,宛如不肯就这样结束般。

“请问你找总监什么事呢?”

“喔,没什么.....”,他唐突的停顿,然后沿着停顿补充了一句,“只是那事不方便在电话上聊,只是关于一些问题想要面对面的朝他问清楚而已。”

“喔,原来是这样啊,那真不凑巧呢啊。”,我向男人说道——没什么事?我想一个没什么事的人不会专门打电话来找人,但这个男人他打来了,又在嘴上说没事,那就显然有值得挖掘的难言之隐。而且,没有什么比难言之隐更加能激发人与生俱来的求知欲与探索性——

我接着问“要不然你交待于我,又或者你直接打总监的移动电话,你需要他移动电话的号码吗?”

“方才我尝试拨过他的移动电话,那边提示音是关机了的,但也没必要麻烦你了,只是一些私人事宜。”,男人说。

“嗯嗯,我猜也许总监正准备上飞机,又或者正在飞行途中吧。”

“你知道他航班号和起飞时间吗?”

男人执着程度宛如一个探子,正常人一般稍后再打来,但他提出的询问则细致到航班号和起飞时间,这家伙知道这些到底要干嘛呢?我为数不多的警惕性被他细致的询问激发起来。

“那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约莫一个多小时前他就急急忙忙的准备说要赶新加坡的班机,此外并没有留下什么航班号和登记时间之类。”,我说完,男人便停顿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背后的滴滴答答的声音清晰了许多,还有些许男人交流的声音和像是打字机或是键盘一样差不多的按键声音。

“那好吧.....麻烦你啦,我过阵子再试试打他移动电话试试咯。那…假如秘书小姐你能跟他取得联系的话,也拜托你告诉他一声。”

“当然没问题,请问先生您尊姓?”

“姓莫…叫我莫探员就可以。”

“好的,莫探员,那请问现在这个通话的号码是您本人的号码吧?。”

“没错,假如有什么消息也可以打这个号码找我,那就拜托拜托了,就先这样咯,”

“嗯嗯,好,再见。”

随即,这位自称为莫探员的男人便主动把通话结束;通话结束过后,我不禁萌生好奇,看着笔记本上莫探员三个还没干涸的潦草的黑色字体,这大概是我从这个男人身上唯一能知道的线索了。我并不清楚这位探员是指私家侦探抑或是警探,我更倾向于后者,因为私家侦探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是探子。而且这两者分别巨大,私家侦探的话有可能是接受委托调查一些失踪人口、婚内出轨、又或者是跟踪之内的灰色地带,但假如是警探的话?警方找总监会有什么问题呢?便自然而然好奇般往犯罪道路方向浮想联翩,反正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联想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下班后我对于回家并不迫切,而是到家相对远的站下车,然后犹犹豫豫的在家附近东边大道绕了绕。看着堵塞的大道,一辆警车被围在水泄不通的车流里不断发出警笛,警车后面紧跟着一台黑色漆体的桑塔纳,车窗没有那怕露出一条缝隙,只是单方面反射着街灯和店铺的灯火。车身看上去方方框框的像是个正在缓慢行驶的黑盒子,我对车不太懂行,只能用如此片面言语来概述。

我不以为意又慢悠悠的走过两个街区,途中顺手把晚饭也买了。在我站在一家烧腊店外为晚餐付钱时,又忍不住想起刚刚那位探员致电的原由。然后就这样如此心不在焉的回到了家。

到了家门外的长廊时,我隐约听到电视节目的声响,这股声响应该是我家单位对门这个单位发出来,电视声很小很小,还有一些规律的唝唝的异响——模糊的、狭窄的、撞击的、难以辨别的,像是无用的旧物掉落在一个装满污水的深井,听不清楚——

我听房东俩位老人家说,对门这户先前是一对新婚夫妇,由于两人后面婚姻破裂后就在二手楼中介出卖这个单位;我不知道对门这个单位是不是已经成功转卖出去了,反正最近我的的确确听到隔壁在深夜偶尔会有些异响,但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对门邻居。只是偶尔半夜听见隔壁一些像是空调外机与滚筒洗衣机传来的声音来判断是否有人,不然的话我会以为隔壁还是闲置状态。

我小心翼翼的打家门。揑开了一条门缝,然后像个影子一样从门缝溜了进去,摸着黑墙打开厅里的灯。白色小吊灯照亮Lucky,它正在养尊处优的蹲在地上朝我“喵”了一声。

“回来咯,你今天没有搞破坏吧?”,我把门关上用手撑着墙壁,环顾了大厅是否一团糟。一切正常后我左脚跟踩在右脚跟,依次脱掉了皮鞋,踩了几乎一天的粗鞋跟离开脚后跟时顿时轻松不少,袜子包裹着的脚踩在地上瓷砖留下余温雾气足迹,走两步就蒸发。我虚脱般躺在沙发上,劳累感只有回到家的时候才会接踵而来。

lucky嗅着我刚脱掉那双皮鞋的鞋筒,我则正在为它清洗了食盆和水盆再填补了猫粮。

鼓捣完那些乱七八糟后,我浑身没劲的躺在沙发上,喘了几口粗气后就开始吃刚刚买回来的晚饭,但吃过两口烧腊饭就没有什么胃口,我不知为何总觉得没有些许饥饿感,像是某种“饿过饥”的表现,你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但就是没有进食的欲望,甚至没有想要吃些什么的动力,于是我只是单纯在沙发上发呆,什么也没有干…周围很安静,连隔壁对门刚刚响起的声音也随之消失,连些许骚动也不复存在……

也许是过于静默,我没有目的的打开了电视,只是单纯的图它能发出些许杂音。电视荧幕播放着一档日本的访谈节目。对答如流和偶尔欢笑的确让那种心底恐惧和静默缓缓消失,就像是在幽暗夜林里高举着驱逐野兽的火把一样……

之后几天一直在瞎忙活,除了贷款推销和除尘器广告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人打来过,电话就是这样,一会多得要死、一会少得要命。

总监已经去了新加坡数天,但我没有联系到他,在想象时一个来自新加坡地区的长途电话拨在我位置灰色座机上,办公室此时只剩下我一个人,没有任何除我以外能察觉的声音,此等环境这个电话响起让我顿时产生了些许惊悚感,不过也只是些许而已。我接起电话,对面响起一副毕恭毕敬的男士嗓音,他说他是新加坡酒店的经理,凭说话语气来说起码得有三连工龄以上,语调听上去一字千金中带着模拟两可。

“您好,请问你是在两天前在我们酒店订的套房吗?”,这位酒店经理说。

“嗯,是这样的没错。”

“实在不好意思,因为已经两天过去了,还没见客人入住,所以才致电于您。”,经理用一种害怕搞错般的语气问。

“啊…没有入住吗,是一位高高的斯文男士喔?”,我略微意外的问。

“是的呢,没有人入住,请问需要我这边帮您取消吗?这样的话也只会扣除您原本价格的一半。”,酒店经理那边响起类似于金属窸窣碰撞的声音——守寡的门牌钥匙掉落在没有地毯的瓷砖上,甚至还有灰岩石纹理——

“暂时不需要,先就这样把房间开着吧。”,我说。

“当然没问题,那假如您要退房或者有什么需要,尽管打这个电话就可以,那我这边就先挂咯。”

“嗯好,麻烦你了,再见。”

我说完再见那位经验丰富的经理出于礼貌迟迟没舍得挂断,于是我先把电话话筒摁回座机凹槽内,开始进入疑惑不解的状态。总监没有入住新加坡预订的酒店?也许是他另谋落脚地?也许是他计划有变?又或者是他出来什么意外?

但既然称得上意外,那就代表是少数事件,我准备先把一连串问号抛开,并观望一段时间,然后再下判断。但此时拨打总监的移动电话除了关机提示音外没有任何反应,也不清楚他行踪和会到达之地。

但我想起那天总监去新加坡之前在一张白卡片背后抄下的那串类似电话号码的数字组列;我翻了翻…找到那串数字,我怀疑这一串是否真的是一个电话号码,毕竟看上去确实像是电话号码,但看了看又可以理解成是编号、又或者是户账号码和单位矢量。食指慢吞吞的逐个逐个数字摁下对应按键……我试探性的把话题凑近耳边。

当话筒里响起“嘟嘟”正在拨通的提示音响起,我才起码确定这是一个电话号码。正当我好奇回拨给谁的时候,话筒但没响两声就被主动按断了链接…重复拨打过去两次后,也是重复上述情况。在第三次拨打这串号码的时候,居然直接跳到关机的人工提示音,我虽颇为气馁,但也只能作罢。也不是全然无获,起码确定这是一个电话号码。

接下来几天,我都与总监像是失联般没有联系过,无论什么时间段尝试拨打总监的电话也没有起色。而且每天我也拨打一次昨天那个电话号码,虽然总是呈关机状态,甚至我不知道是否应该联想到需要担心总监安危的那种地步,也许是当地信号问题、或是手机通讯故障、抑或纯粹是碰巧手机坏了、碰巧忘了联络我。

现在我用了然超然的态度来对待这些算是意外发生的情况,不为一些存在幻想的手足无措。正当我准备走到报警的最后几步时,座机响了,我接通了电话,另一头总监的声音响起,我皱起的眉头豁然松开。

“喂,抱歉,我之前失联了一段时间。”,总监抢先回答了我想问的事情。

“那你此时可一切安好?”

“当然当然,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了。”,总监那边似乎响起一些播报员的声音。

“那就好啦,那你关于新加坡的事务处理得如何了?”

“很顺利,虽然有点阻滞,但结局起码算是完满。”

“听上去不错,那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回来了,刚刚下了飞机就给你打电话“,

“这么突然!”,我嗓子哑哑咽了下口水,“可为何不通知我去接你?”

“不必啦,此时搞正在托运宠物的流程,今天不回公司,没必要让你来回白走一趟。”

“好啦,总而言之你没事就好啦,我瞎操心就到此为止了。”

“嗯,更多的情况我回来再一一向你述说。”

总监把电话挂断,比我预料中还要快,我缓缓翻了翻行程表,一些商单和会议基本都是预订为下周一左右。话说,总监给我一种飘忽不定的诡异感,毫无征兆的突然出国、毫无征兆的失联数天,而且总是做出计划外的举动,说好七天后回来却仅仅三四天就已然返程。但不得不说,在平淡乏味的人生里遇到这样的一位神秘的男士,实在是颇具新鲜感,他足以让我对他产生难以掩饰的兴趣。

翌日,当我回到了公司时,还没到上班时间,依旧沿着靠灰色廊垫走回自己座位上,内灯还没被完全打开,办公室则略显昏暗,暗得怡人,像是在密林树洞等着细雨变得更细。手刚拆开烟熏三明治的包装,还没来得及咬上半口,此时却发现总监办公室的百叶窗被完全拉上了。

我走到门前,不用竖起耳朵就已经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像是挪动椅子和地板唝唝的摩擦声,我试探性的把门敲响,门很快就被打开了,甚至算得上是瞬间被打开,仿佛总监就站在门后等待有人把门敲响一般。

总监脸上几乎如那天离别时一模一样,只是下颚线周遭灰色须根显露深色的阴翳,但无论衣着搭配和精神状态也与离开时当天没有太大区别。

我们对视而笑,“你可终于现身咯,失踪了这么久。”,我说。

“抱歉抱歉,没有很想我吧?”,总监边说边往自己办公桌那边走。

我跟着他进入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我就差没有报警了。”,我双手靠在办公桌前那张给客人坐的皮质宽椅子上打趣道。

“真抱歉啊,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突发事件。”

“突…发事件?”,我问。

总监继续点点头,但似乎神情云淡风轻,显然意料之外的突发事件显然已经被解决。

“总而言之,新加坡之旅如何?”,我问。

“很顺利,这几天麻烦你了。”,总监姗姗坐在自己那张黑色办公桌上正对着我。

“分内之事罢了,对了,今天这么早回公司,是有什么安排?”,我往前走了两步用手肘抵在待客沙发椅的椅背上,脚踝支配着高跟鞋鞋尖颇为用力的陷在地毯纤维内。

“没有什么特殊安排,只是数天没回公司,想早些回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安排妥当而已。”,总监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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