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人物进城受窘 裴大义现身相助（1 / 2）

因为说亲的事，李拴柱性情像变了一个人。数日来，傻笑发呆的时间多。拳头有许久没有朝北国砸下来，当然也没有骂北国她娘。

北国奇怪，一个坏人，因为一个如水的女人，不再变坏了？

这天李拴柱让北国和他一起进城，是因为对方姑娘想要块城里的围巾。他让北国跟着，说白了是他独自一人有些惧怕城市。

城市如一个巨兽，吞噬了她的妹妹。他心里没底，他怕城市的一切，包括城市里的每一个人，他们的眼神，他们说话的强调。北国有力气，能背包，并且多一个人消减他一点恐惧。

这一路上，吃的馍喝的水，他装了一个袋子，套在北国的的头上。北国很兴奋，一下有了这么多吃的，而且最重要的，他终于可以走出去看看这个害了他娘的世界。

唯一让北国不高兴的是，坐车时，李栓柱为省一个汽车票钱，让北国上车就蹲地上装病。这一路上，受着人们白眼和奚落。

楼高得晃眼，马路上的汽车一声接一声啸叫。北国歪着脑袋，捂着耳眨着眼，45度角左一下右一下交替瞅着这个城市。他走路战战兢兢。这是个什么地方，他的娘是被这些高大嶙峋的怪物吃了吗？

两人啃了几口馍，咕咕灌了些凉水。抹抹嘴，吃饱了肚子两人都很知足，刚有的一点幸福感，被一通商场逛下来，被打击得蔫了。

一条围巾23元，能买多少块猪肉，能顶多少个馍？

李拴柱舍不得，在不停地与卖围巾的讨价还价。北国从没花过钱，他对钱没有概念。他只知道吃的值钱，他双手紧紧搂着包里的肉、馍和水，并没有帮腔。

李拴柱用手不停地，把摊上摆的围巾摸了又摸。他丝毫看不见老板们投来鄙夷的目光。“不买别摸”的声音似乎被他的耳朵屏蔽了。他手摸着摊上一条条花围巾，仿佛是对方姑娘的一颦一笑。他想象得陶醉了。

北国此时却被旁边一家买卖衣服的讲价的声音所吸引。他极认真的听，并悟出了门道。

老板喊出200元的衣服，竟被一个大嫂三言两语50元买下。一进一还，有理有据，“花色啊，流行啊”他一时听着很有趣也新鲜。

可笑地是结果，出乎北国的意料。两人讲价讲得针锋相对，似乎有了火药味道。可等大嫂买衣服满意地笑着走了后，老板竟也很乐呵，对里屋的女人说，嘿，又卖了一件。

他明白了，原来买卖就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北国虽然没有正式上过学，但小学数学孔善人教了他很多，人情世理姥也从小灌输。在他的认知里，这些往日里如空中楼阁的道理、办法，一下子落了地，如种子在他大脑中迅速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买不起就别买了，没钱戴什么围巾呢？穷鬼！”卖围巾的胖胖的女老板声音变得尖酸，人也变得丑陋。

李拴柱气得脸歪了，嗫嚅分辨着，“谁买不起？我有钱。”

北国开始觉得胖老板说话音调忽高忽低有趣而已，后来听到骂他们穷鬼，一下子觉得很没脸。

不过，入城这些天他发觉一个事理。原来他们真的很穷。在他的世界中一直以为，人与人都差不多，大家都很穷。原来他们是最穷，原来“更穷”也是被“穷”歧视的。

北国要出大招了！他想了下说，对李栓柱说，“舅，咱去前面那家买，刚才那家卖的，卖的比这便宜。”

胖老板瞅了一眼北国，恼道，“我这也有便宜的，你们要吗？”

胖老板从柜底下甩出四五条围巾，扔在了摊上。“这几个便宜，要不？20元拿去”

北国看见他舅高兴地点着头，把围巾打开了又折起来，摸了又摸，自语道，“这个也真好看。20也太贵了，怎么这么个围脖子的小条条，比衣服还贵？”

他的手没离开围巾，看来他还在姑娘的笑脸与兜里皱巴巴的钞票做最后的决择。

这时，北国清了下嗓子，模仿着刚才那位买衣服大嫂的腔调，说：

“你这个短了一半，又窄了许多，几乎是小了一半。刚才那个大的30，这你能多少？再说这小的，花色也不流行，早过时了，给你10元也多，愿卖不卖！买卖不成仁义在，卖了我下次还来你家。”他见胖老板还在迟疑，立马扭头又对他舅说：“要不，咱去前面那家买？”

李拴柱还没反应过来，胖老板便说了，“10块钱，卖你了，你这个小家伙，看着老实，嘴还会讲价？”

如同凯旋。

李栓柱心满意足，姑娘的笑脸更清晰了。北国也是得意，和这个城市巨兽第一次交手，赢了！

两人任务完成，开始打道回府。李栓柱手捂着围巾，还不停地在塑料袋中摸着十元钱的围巾，软软的，绵滑的，十分满足。在北国注视下他猛然觉得不好意思，便把塑料袋系好，塞进了北国脖子上挂的袋中。

要坐回去的长途车必须得先坐段公交车到长途汽车站。稀里糊涂地，在售票员吆喝下，6路，俩人上了公交车，过了一站地后，李栓柱发现车坐反了，大喊着要下车。

两人沮丧地走到对面公交站牌，李栓柱一直嘀嘀咕咕地埋怨着北国没用。

车来了，他们再次上了车。这次，李栓柱决定不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