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三)24(2 / 2)

“好了,男孩子不要哭哭啼啼的。”我表现出一种十分成熟的样子,抽出几张餐巾纸甩给他,“喏,擦擦泪。”

男孩接过来,用力地擦着双眼,仿佛要把呜咽都摁回心里面。

“来坐下吧。”我到底于心不忍,指了指远处的一张坐垫,没想到他也真的坐下了,他擦完了泪,朝我憨厚地笑了笑,我被他那傻里傻气的模样所感染差点也笑出了声。很奇怪,我难以想象为什么我会对着一位我不屑一顾的莫名其妙的男孩笑。

接着,我似乎是出于一种无奈,一种既然已经接待了来客就必须不得不迎合的无奈,我随便问起他的家世和来历。男孩告诉我他是跟着母亲住到乡下来的,最近刚回来故而到邻居那走访一番。

我问他他父亲呢?他说他也不知道,他不知道是他的父亲离开了他们还是他们离开了父亲。

“真是莫名其妙。”我开玩笑般随口说道,男孩沮丧地低着头。

我又问道他为什么会想到来找我玩,是不是我的父亲让他这样干的?男孩儿连声否认,紧接着解释他因为听说我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孤零零的没有朋友,他觉得我很孤独,所以想来找我,帮助我找到朋友。

“不用哦,我不孤独哦。你看,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我指着床上或坐或躺的两排毛绒玩具说道,“你看这个小鳄鱼叫恶恶先生,他因为长得凶残其他的动物们都不愿意找他玩,可是他的内心很善良,很柔软呢,他会陪着我的呢,其他动物先生们也会陪着我的呢。”

男孩有点不明所以,他看着那些玩偶,翕辟着嘴唇似乎也想和他们说话。

“你看,浣浣先生也在向你打招呼呢。”

“你好?”

“浣浣先生很喜欢你呢。他想要吃果子,你有吗?”

“呃,我没有带过来,不过如果能到外面,那里会有很多果子呢。”

“真的吗?那你要带我到外面去,一起去采果子好吗?”

“好。”

“那……拉钩。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在这样一个幻想的世界里,我们似乎达成了一种孩童的共识,任何事物都会动,都会说话,都会开心,都会悲伤。我们就这样,你一嘴,我一嘴地玩着这种过家家式的扮演游戏,我的那份这个年纪所应该有的少女心在此刻得到释放,我发现山川都离我很远,悲伤与流逝都离我很远,我从没感受到现在这样的心情,这种心情是彻底放松的,无虑的,在这个房间里面,我们搭建起了一个专属于我们二人的小世界,在其中,我们心照不宣。

天空里已经没有一点暖光了,冷得纯粹。当我们正玩得尽兴时,却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个女孩的呼喊声,听谈话声应该有两三个人。

“大泽,你在吗?我们来找你玩了!”大泽迟疑了一下跑向窗外,我这次没有看向窗外,我那喜悦的脸庞僵硬下来。

“你认识他们?”我冷冷地问道。

“对,昨天刚交的朋友。”

“你还蛮受人欢迎的嘛。”我几乎是冷嘲热讽。

“啊哈哈……”男孩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有点高兴地说道,“铃铃,一起去玩吧,他们肯定也会做你朋友的。”

“不我不需要哦,阿泽,我一定都不孤独哦。你忘记了吗?恶恶先生和浣浣先生等等还包括你都是我的朋友哦,这样我就很开心,很幸福哦。”我错以为阿泽的姓是泽,故而这样叫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又是酸酸的和他来的时候感觉有种微妙的相似。

“哦……”男孩有点将信将疑,他的眼神里是一种担心,这种担心是发自内心的,不过终于拗不过我,在我的极力劝说下,他终于决定离开加入他们之中。

“对了,我的名字是大泽津渡,是姓大泽,不是泽,你可以叫我大泽或津渡什么的……”

“哼,不要嘛,就是要叫你阿泽。”我一方面不愿意承认我的误解,另一方面更是觉得“阿泽”这个称呼对我而言,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意味,这种意味不仅仅是名字叫法那么简单。

“好吧。那你叫什么呢?”

“你只要知道我是铃铃就可以了。”我终究还是没有将我的名字告诉给别人。

大泽带着一丝遗憾正要离开时,我突然又叫住他:

“对了阿泽!”

阿泽站定,转身,满怀希望地看着我。

“恶恶先生还有浣浣先生向你告别啦!”

“哦,再见恶恶先生,还有浣浣先生!明天再见!”

“明天再见!”

待到阿泽离开后,我重复着明天再见的话语,将枕头蒙住脸,呜呜咽咽地哭泣着。现在天很黑,看不到那天蓝的勿忘我,恶恶先生和浣浣先生也都被丢弃在黑暗的角落里,其他的玩偶们东倒西歪地躺在床上,像流星闯入心房,留下的是一片狼藉和兵荒马乱,紧缩的心门悄然有了被叩开的希望,在屋子里,在原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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