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碎(四)(2 / 2)

“泽,茶就要煮好了,请让我为你煮一壶茶吧。”清昼跽于蒲团上,好像回到安静地燃烧的茶炉旁让她的心灵也变得安详起来。

“好啊,那就请劳烦你啦。”

清昼莞尔一笑,此时对着茶桌静坐的清昼格外的淑雅端庄,大泽感到这普通的日常好像变成了隆重的祭奠,而他们是身份也不再只是平常的青年男女,而清昼是神圣的巫女或是公主之类而他则化身成书生武士之辈,虽有些出乎意料的见识但比起她来也总是相形见绌的。

“这里的蚋子可真多啊。”在默默的等待期间,大泽已经打死了两只企图偷吸他的鲜血的蚋子,还有一只蚋子竟直接明目张胆地趴在了机上,大泽拿了扇子将其扇走,然而它依然念念不舍竟飞到了清昼的浴衣上,明亮的粉紫色使得这丑陋的灰黑色尤为扎眼,好像这蚋子直接寄生在了他的眼角膜中,大泽用扇子将其轻轻赶走,却发现这只蚋子总是会潜伏在某个角落里,好像在吞食着什么,然而清昼却全当没看见,镇定自若,含笑嫣然。

“以前在外国时学过茶道,如今在私人间也不用在乎什么繁文缛节了。”只见清昼微微弯曲纤细的手腕,将茶壶轻盈而平稳地提起,先起身为大泽倒茶。

“清昼很喜欢品茗吗?”清昼的脸和大泽离得很近,只见清昼用指尖轻轻按住茶盖,随即迅速将茶壶倾斜,茶水形成一条规整的抛物线,倒满茶杯的三分之二,便迅速收手,一滴茶水都没外溅,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

“以前在外国时有一间茶室,父母给我买了一套建盏,还有一尊绛红漆器,很精美,我很喜欢,用精美的碗喝茶会感觉茶也很香甜呢,我也就不知不觉爱上了呢。只是到了这里我就很少喝茶了,虽然也置办了一套黑陶,但终究觉得冷清,今天是三年来我第一次拿出这套茶具呢,也是第一次这样和特殊的人一起喝茶呢。有时候也觉得这日子也真像喝茶一般,若匆匆忙忙地一饮而尽虽尚能解眼下的口渴,但过后再回味总觉得寡淡无味;而若是能静静地品味虽是多花了点时间,却觉得很充实,很有味道呢,生活要是天天能这也过就好了。”清昼好像游走在回忆与现实的边缘,嘴角不时流露出真心,陶醉的喜悦。

“嗯,好喝,感觉入口有股清香,回味又很是甘甜,夏日炎炎喝着热茶却感到有股清凉的感觉,好厉害啊。”大泽细细地抿了一口,感叹道。

“呵,阿泽喜欢那是最好的事情了。这里的水不像城里很清澈,很干净。我喜欢加一些花进去,像茉莉花,铃兰,菊之类的,喝起来也能感受到花儿的味道呢。”清昼很高兴,淡蓝的眼眸里闪着雀跃的光,“阿泽要是喜欢的话,下次还为你沏。”

“多谢款待啦,只是这样就接受你的好意总有些不好意思,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没事,阿泽可以让我做任何事,只要阿泽能不离开我……”清昼屈身侧躺进大泽的怀中,清昼那因温热而红润的脸颊极为娇弱,引人无比疼爱,大泽又想起那个“镜中世界”,镜中的她也是无比的憔悴,她到底在看什么呢?她想要从这个镜子里去寻找到什么吗,还是想要借这外表上忠实的反映来映照出自己的内心来呢?

晚上,大泽是继清昼之后洗的澡,沐浴完后的清昼享受着温暖的水浴滋润的酮体,毛孔充分吸收了洗面奶后滑嫩的肌肤,清昼裹着条浴巾,羞涩得红了脸,将浴室交给大泽便往房间里跑去。

今天的夜晚没有蝉的躁动,关了窗,在裸露的皮肤上涂上花露水,便没了蚊虫侵扰的风险,可大泽依然饱受着失眠的痛苦。大泽仰面躺着,盯着黑暗的天花板,大泽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好像是白天的那只蚋子,大泽又觉得不安,抚过臂膀却突然浑身莫名发痒,可欲去挠,痒感犹如幻觉般消失了。

尖锐的风被挡在纸窗外,外面忽然哗的一下下起了如注的大雨。大泽又有些不安宁了,在嘈杂的雨声中,这个世界好像都失了声,本就安静的夜晚更显得异常宁静,只有一旁呼呼转动的电扇还在顽强地与之抗衡。大泽爬到窗边,隔着厚厚的窗纸竟感到丝丝寒意,大泽将风扇关掉,世界又恢复了宁静。大泽盯着天花板看,淡黄遮光布盖着的竹灯现在与阴影融作一团,倘若打开会放射出小小一片米黄色的光,除了那张方机其他东西都缩在黑暗之中,实际上在白天时也是这样,方机的一边与半张床也都藏在阴影里,这间房间似乎本身就可以地立足于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朦朦胧胧的。今天就在睡觉前,大泽都在和清昼一起喝茶,清昼拿来一点酥糕,酥糕的颗粒感很强,甜味很少,若是大口吞咽,只会觉得寡淡,只有一小口细细地品味,一块酥糕得吃个半天才能体会到在这颗粒下细腻的甘味,不腻,配起茶来是极清雅的。他们吃着酥糕,彼此的话也不是很多,但在安静中,大泽总觉得有种暗藏着的无以言表的东西在悄无声息地传递着,大泽一坐到清昼旁哪怕只是枯坐着也不觉得无聊了,看着在阴影。清昼好像是很享受这样的时光,慢慢地沏一壶茶,慢慢地为大泽续上茶水,时不时挑弄一下茶炉,加一点桌下的黑炭,此外什么都不用担忧,她的心灵在茶水与炉火中得到了极大的解放。晚上开了灯,他们投射在障子上的身影如同剪纸般,令人总有种想去亲眼目睹这影子的主人的欲望。

大泽又想起那个“镜中世界”,那时清昼的眼睛真是无神吗?匍匐的蚋子,倒斜的茶碗,细小的水柱,大泽总觉得这一切还想浑然一体,在个体之姿与团体性情的交融中,清昼的神色多了份幽深,捉摸不透的情感被隐藏在她的言语之下而又被她那无意识的动作与神清表露出来,大泽觉得清昼正在酝酿着一份决心,在这份决心下,清昼却又努力地在对抗着什么。

大泽想着想着,却发现在聚焦于幻想中的清昼的同时,那淡黄的灯纸,暗中蠕动的虫豸,白天时与清昼同坐的茶桌都变得模糊起来,唯独清昼却越来越清晰,大泽听到拉门的声音了,随即一个娇小的身躯躺在大泽旁边,大泽惊醒过来却发现是清昼,她没有带上三水先生,钻到大泽的被窝中,还没入睡,闭着眼努力地要去抱住大泽的躯干。

大泽有些惊讶,慌忙坐了起来,清昼抱了个空,也睁开眼睛,有些困惑,饧着眼看大泽。

“诶?清昼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我……”清昼也答不上来,紧张得好像要哭出来了。

“好吧,我去打点水去,清昼你也渴了吧。”

“嗯嗯。”清昼应了一声便把自己缩回薄薄的被中,大泽无奈地笑了笑摸着黑便起身走下楼,楼下的起居室不似楼上的廊道那般狭小,开阔高大的客厅在夜幕里更展现出一种神秘,深邃,寂静。大泽去厨房里,拿了水壶和两个水杯,水壶里盛着半满的水。

大泽原想这就离开,却发现从先生的房间里渗出黄色的光芒,里面还有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大泽出于好奇,便站在近处偷偷停了一下,然而却听到一个大泽一直想知道然而又害怕知道的消息:

“是的,其实千里菱清昼一起曾寄住在大泽的家里,他们曾是最好的青梅竹马。”这是先生的声音。

“是这样吗,那为什么不……”这是千代的声音。

“是清昼自己要求,而且后面他们出了些事而分开,我也有参与。”

“这是为什么……”

大泽没有往下听,心里五味杂陈,而在大泽发现那似曾相识的小熊后一直埋在大泽内心中的心结在此时也终于被剪断。这样美丽可爱的清昼确确实实是铃铃——他曾经深深地伤害过的人,然而如今她却不计前嫌,现在更是正躺在他的床上,大泽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自己曾经的罪行,与现在清昼对他的这幅娇弱温柔的摸样相联系起来,他觉得好像是一场梦幻,在自行车上抱紧的她,在茶桌便共坐谭笑的她好像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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