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碎(三)(1 / 1)

“清昼亲还是没能做到吗?唉,早知道的话应该让她再好好休息的,后天又要上课了。”

在中午的时候,千代回来了,她开了电视,把遥控器递给大泽,自己便去忙活着午饭了。清昼应该还在她的房间里睡觉,先生则一直待在卧室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真不容易啊,明明都放了暑假却还要去学校里参加补习。”

遥控器很不灵敏,大泽发现一定要让遥控器和接受器保持在同一水平面,电视才会有所反应,一丝不苟。这台电视只能接收到三个频道,一个是中央台,还有一个是电影频道,另一个则是外语频道,大泽调到电影频道,里面正放着好像是90年代的老电影,由于错过了开头大泽看得稀里糊涂的。

“没办法嘛,毕竟下学期就是高三了呢,到时候还要更辛苦呢。要不是学校里强迫,不然我们也不希望清昼拖着这样的身体勉强自己去上课呢。”

“诶,千代,你希望清昼她能考上什么大学呢?”大泽突然想到自己考大学的时候,那份紧张,每晚都学习到深夜,直到所有的激情都被磨灭,对学习他极为厌恶的数学及政治的动力也被彻底摧毁,他选择放弃,全心投入于文学之中,借此来逃避压迫,从痛苦里寻到一点欢乐。

“大学什么的,其实都无所谓啦,我和先生也没这个资格指望清昼亲考多么好的大学。不管怎么样,只要清昼亲能快快乐乐的,能摆脱忧郁,就已经很好啦。”

“这样开明的家长这年代可很少见啊……”大泽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在垃圾桶中纷飞的书页,他跪在家门前,所有的思维全被抽噎,软弱,无力,泪水所占据,直到书页不再纷飞,化成发黄的雪,一切尘埃落定,大泽走向了彻底的崩溃……

“清昼妹妹的人生到底是她自己的,我也只是二十四岁的小姑娘呢。”千代微微一笑,又轻轻哼起了那首常哼的曲子,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今天吃什么呢?小千代?”大泽突然问道。

“今天是炒饭哦,加了鸡丁和豌豆呢,对了还有我一直想做的天麩羅也有准备。”

“千代每次烧饭都很用心,味道也很好呢。一直都是你一个人做饭,真是麻烦你了。”

“没这回事啦,能烧出来令人满意的饭菜或做些新颖的菜品,也是件很有趣味的事情,我也很高兴呢。”千代总是这样,几乎每时每刻脸上都泛着灿烂的笑意,一贯的教育让大泽以为那些初中或高中就出来打工的人总是身处在地狱般的绝望与乏味之中,然而遇到了千代让大泽明白了被普遍以为低贱的那些人群其实也能在平凡中也能找到心满意足的归所。大泽不知道千代的家庭是这样的,但看着如此开朗的她,大泽想来应该很美满吧,至少要比他那分崩离析的家庭要好很多。

“对了,千代,我想问一点关于清昼她的事情。我想更了解她。”大泽想起来清昼早上时的病情,总放不下忧心,在作抄写时也是这样导致不留神抄错了一些字。

“这个,我知道,清昼亲喜欢画画,总是画一些家附近的事物,画得真是很出色呢;清昼亲还会记日记,就像所有这个年纪记日记的女孩儿一样是不会轻易把日记给别人包括我们看的……”

“不是这些,我想知道的是清昼她以前的事情。”

“清昼亲以前的事情吗?晚点再说吧,其实我对清昼妹妹也不是特别熟悉呢。”千代好像迟疑了一下,紧接着关火,油炸的滋滋声停了下来,大泽帮忙着把四份炒饭和一碟天麩羅端上桌,四个天麩羅正好一人一个,“泽,你去叫一下清昼亲吧。”

“啊,好。”大泽虽然很迫切地想了解清昼,但也只好延后。清昼的举手投足愈发的让大泽怀疑起清昼真的曾与他有过某种联系吗?那略显陈旧的三水先生,这个独特的名字和他的记忆中曾经赠出并为人珍视的哪一个竟发生了重叠,因为这是大泽迄今为止为数不多的让别人如此重视的东西,所以他记得很清楚,可这个小熊早就为他所亲手撕毁,被他的后悔一生的错误所破坏,难道她又不厌其烦地将其重新修补回来了吗?还有她的病,小时候大泽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常年在他家养病,好像也是一些精神类的病症,可他小时候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把她当作有些情绪不稳定的普通人罢了,在小时候的他眼里她与普通人并无两样。还有当初与清昼初遇时,她叫泽“泽”,在大泽的影响里,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那个人就是铃铃。难道清昼真的是铃铃吗?他当初为什么没能记住铃铃的大名呢?他如今在惶恐不安中徘徊,到底应该怎么办!万一她就是铃铃,他到底该怎么面对呢?那隔了七八年的伤痕,一句道歉实在太轻,赎罪的愿望太过虚无缥缈,他到底该怎么办呢?或者还是不要知道真相吗?无知也许比起知道真相,更能减少点痛苦吧,可他的内心却极度渴望着真相,大泽甚至希望能以自己的死亡来换取铃铃或是清昼的幸福,尽管这实在不现实。大泽再也不想去顺从表演,懦弱与虚伪了,大泽真心希望自己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惩罚,悲哀,快乐与分离和重逢的准备。

大泽这样想着怀着复杂的心情敲开清昼的房门,发现清昼已经醒了,明明那么宽敞的六畳大的房间里,可她却抱着三水先生,蜷缩在墙角里,好像感到无比的拥挤与无助,有一瞬间大泽好像看到清昼脸上的泪花,他以为清昼的病再次发作,但转瞬间清昼朝他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这股笑容好像洗刷掉了他的不安,大泽暂且将对清昼的身份的忧虑抛之脑后,转而拥抱现在那个切切实实的如天使般的清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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