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蝉鸣之夏(二)(1 / 2)

夏日里天黑得很晚,这座两层高的小楼房刚披上落日橙红的余晖,先生骑着自行车终于回来了。

先生回来时,脸色煞白,不停地说着“今年的蝉真多啊,叫得好响啊。”又不停地在咳嗽。他换了鞋,大衣也不脱,直说着冷,却不回答千代的疑问,径直走进他的卧室里,紧闭房门,怎么喊也不出来。

“怎么回事?”千代帮先生放好鞋然后咕哝了一句便去准备晚饭了。

而楼上的大泽和清昼二人听到了楼下的动静,自觉时间已经不早了,大泽拿上抄好的材料准备给先生送去。

“先生回来了吗?”大泽问道。

“先生回来了,但是先生他今天有点奇怪。”千代又哼着歌在厨房里忙碌了,“文件先放那吧,待会再给先生。”

“好的。”

吃晚饭时,大泽依然坐在清昼旁边,千代坐在他们对面。吃饭前千代去叫了先生,但先生只是说知道了便无反应,没办法千代只好先为他们盛饭。

此时大泽自然了许多,清昼吃了一小碗饭,凉拌黄瓜和两块肉片。

等到吃饭吃得差不多时,先生才终于走了出来,他们便再随便吃一点来陪陪先生。先生依然披着大衣,但不发抖了,坐在中间,吃着饭,时不时地看着大泽和清昼,清昼为大泽搛了块肉片,和她搛西兰花时一样自然而又小心。

“大泽,今天就住在这吧。”先生忽然说道。

“我心里想的也是这个,先生先提出来我就放心了。津渡亲能住在这里,我们会很高兴的。”千代也附和道。

“诶,这个……”大泽到底还觉得害羞,虽然心中确实有这样的愿望。

“奔波劳累了。”清昼垂着头说道。

“清昼亲说得对,这里离市区远,路程上就要消耗不少时间呢。”

“只是没带上换洗的衣服什么的。”

“没事,明天去拿吧,今天先穿这身凑合一下吧。津渡亲要是乐意的话,我也能去帮你。”

“嗯,谢谢。”津渡这句话好像是对所有人说的。

先生点了点头,之后直到吃完晚饭都没再说什么,千代在先生吃到一半时就去洗碗了,大泽本想问什么,但看见先生那副奇怪的莫名拘谨的样子也终于没问出口而清昼先上楼去了。

吃完饭,等千代洗好了碗,先生与千代同大泽告了别便去散步消食去了——这也是他们的传统了,一般都要去散步个一个小时,往林子深处走走或去麦田间的小径上逛逛,毕竟先生老了,肠胃总不好,单吃淀粉酶也不是办法。

走在森林中,蝉总是停了一阵让人们有了能摆脱其噪声折磨的不切实际的遐想时,忽然响起一阵特别急促的叫声充盈你的耳朵,如果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听这个那迟早得变得神经质起来。

“今年夏天的蝉真是很吵闹啊,从没这么吵闹过。”先生又长叹一口气。

“年年不都是这样吗?想来是今年家里热闹了才觉得蝉吵吧。”千代反驳道。

“胡说,人多和蝉有什么关系?”

“嘿,谁知道呢?这世上莫名其妙的联系多着呢。比如蝴蝶和飓风,糖和书,木头和Australia的牛排。”千代笑道。

“白水啊,总是喜欢诓人,可得改改了,不然可嫁不出去啊。”

“嘿,才没诓人呢,我要诓人那先生您也是大骗子。”千代又笑道,先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没回答,两人一同朝林子尽头的小河走去。

“对了,先生您今天是去了哪里?回来时怎么这般狼狈?”

“千里菱和大泽相处得可还好?”

“讨厌啦,先回答我的问题嘛。”

“嗯。”先生望着从矮山间缓缓流下的河流,却又转移话题了,“白水啊,你知道这座矮山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这么一座随处可见的山就算有名字现在也早已没人记得了吧。”

“其实是有名字的,只是都不知道而已。它叫狩前山,这条河也就是狩前河。”

“什么嘛,怕不是先生您现起的吧。”千代笑道。

“这次没有说谎。山也年纪大了,以前了解它的人都走啦,自然它的名字也就丢了,不知道‘下山野’这个地方再过多久就会被遗忘了呢?”

“山可没有年龄的计较呢,只是一天一天呆呆地过,也不像人在乎名字什么的呢。”

沉默了一会儿。

“我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走到了河边,河边有些绿藻,对岸的前滩那种了一大片芦苇,芦苇荡后面是荒芜的草地,杂草长得有数尺高,再后面则是粗壮的悬铃木,这片林子一直延伸到矮山的山脚。

“今天我去看了千里菱她的父母。”

“清昼知道吗?”

“她知道,我在走之前问过她了。”

“难怪她在午饭的时候会说不喜欢你。”

“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白水你清楚我是个有罪的人。”

“先生要是有罪的话,那全世界可就没有一个人是没有罪的了。”

“你又在胡诌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