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不到的尽头(一)(1 / 2)

从雾气缭绕的洗浴间里走出来时,大泽暂时裹了浴袍,千代在先生的房间里为他找一件较合身的衣服。洗浴间在二楼,一家人都在这里洗漱。楼上的过道不似楼下,有些狭窄,但是打理得很干净,这给了大泽一份安心感。

清昼的房间在浴室的左斜方,是一间有着推拉门的屋室,门上糊着米黄的障子纸,很厚,基本上透不出光来。清昼的房间里静得出奇好像没有人在里面似的,整个狭窄的走廊因此也变得有点阴冷寂寞。大泽有点担心清昼了,可又不愿太过打扰也怕显得多情,他们到底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大泽终于先下了楼。

“诶嘿,噔噔蹬蹬!”千代举着一件黑灰的薄襦,纯黑的改短的麻布半臂和丝织的黑褐宽袴,像炫耀似的站在楼梯口,对大泽说道,“你看,这是我从先生那儿找到了他以前的一套便装,保存得很好,就是有点灰,但没关系我都清理过了。你试试尺寸合不合适。”

“但先生他不会介意吗?”大泽有点难为情。

“咳,这你不用担心,是先生好久以前的衣服,现在都不穿了就堆在杂物间里。”

听到这个大泽也就安心下来,穿了上去。腰身上有点大,系带得打得很紧,才勉强吧衣服收紧;外套的半臂更是宽松地下垂,不过穿在身上很清凉也很舒适,只是下身的袴子的纱片互相交错,像裙子一样。

“虽说宽大了点,但这样的津渡亲也是很帅气呢。”千代端详着说道,“虽然先生以前都只是在居家的时候穿这衣服,不过出门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只是需要去防范些图谋不轨的坏人呢,谁叫我们家的津渡亲那么好看呢,就是身板有些薄了。”

“千代姐,你就别再戏弄我了。”

“好好好,嘻。”千代偷笑了一阵,因说道:“对了,不要叫我千代姐,你叫我小千代好吗?”

“诶?小千代!”

“哎!”

“我才不会喊比我大好几岁的老女人叫‘小千代’呢。”

“哈,大泽弟弟,我虽然早就过了青春期了,但我现在也才二十四岁,那也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呢!”千代笑着反驳,随即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里带了点难得的羞涩,“当然,我也明白自己究竟已经不再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了,一直喊“小千代”什么的也显得矫情,津渡亲叫我千代就好。”

“好吧,那我暂且原谅你的调戏吧。”大泽打趣道。

“咦,津渡亲也有坦率的一面嘛。”千代好像奸计得逞了似的坏笑着。

“诶不对,我我不是……”大泽慌慌张张竟没意识到他的脸颊又绯红一片,说实话这个时候他真的坦率吗?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一旦与人交流便从没有坦率的说法。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你先坐到sofa上,我去做饭,津渡亲现在应该很饿了吧,先吃些饼干垫垫肚子吧。你别看清昼亲体型不大,但一吃能吃一大碗呢!不过这孩子专喜欢吃蔬菜,最喜欢吃的是西兰花,但很少吃肉,也不喜欢油腻的东西,难怪瘦瘦的。”

“嗳,不要把清昼的什么事情跟我讲啊!”大泽看千代去了厨房但仍然意犹未尽地隔着餐厅对他说话,连忙阻止了她。

“诶,说来津渡亲你现在是大几了?有二十了吗?”

“只是大一呢,十九岁。”

“哦,这样看来清昼妹妹就和你差了两年,今年夏天过了生日就是十八岁了,暑假后就升高三了呢。对了,清昼的生日是在七月二十八日哦。多个人来庆祝,清昼亲一定会很高兴的。”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千代。”

“这有什么好谢的。”

千代正在切着大葱,刀刃在案板上碰撞发出砰砰砰的急促的响声。津渡专心吃着饼干,这些饼干是动物的样子,有奶牛,有河马,有蜂蜜熊,还有青蛙?饼干很松脆,放在舌上品味有淡淡的奶香。

大泽咔嚓咔嚓地吃了几个饼干,然后阖了眼,躺在sofa上。乘了三个小时的公车,他实在是有点累了,兴致索然,他望一望这起居室,起居室面积很大,大件的家具却不多,且摆放的井井有条因此看起来更加开阔,他所在sofa那放着一张茶几,茶几周围都铺上了浅黄格子的毛毡毯,赤脚走在上面很舒服,在西面楼梯口的拐角处有一张高脚柜子,柜子上面摆着照片和一个没有花的陶瓷花瓶,南面的角落里放着一架钢琴,蒙了白花织布,顶盖上素色花瓶里装着白色的茉莉,纯净得一尘不染,却显出一种寡淡的清冷与哀伤,大泽一下子想到了清昼,这架钢琴的气质竟也和清昼有着这般相似!大泽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架钢琴是清昼的。

渐渐的,他的四肢相继没了知觉,他感到自己好像是浮在空中。接着耳朵也失去了作用,千代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响声越来越模糊,而原本急促的案板上的切动声被延长,并隐入他恍惚一片的梦中。

忽然,大泽的小腿一阵抽搐,自己正像躺在一片不稳的荷叶上,好像随时都会跌落,他的身体如鱼般跳动了一下,他被惊醒,满头大汗。千代还在厨房里,滋滋的正在炒菜。大泽走近来,看着千代系着围裙,穿着运动短裤,哼着小曲子,专心的样子恍惚间好像已经为人妻。千代的锅里烧着绿油油的西兰花,但油放得很少,没什么香味,只有一股像青草被烧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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