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天使(四)(1 / 2)

“哈,别介意,清昼亲就是这样,很敏感,不知听到什么话情绪就会失控。现在这会应该正躲在她自己屋里,也不知是在哭呢,还是在笑呢?”千代收拾着侧翻的陈皮篮子,一点一点把桌上零散的陈皮拾回篮中。

“我是做错什么了吗?”

大泽坐在sofa上,他的鞋子因为完全湿透了而被放到了屋外晒,转而换上了客用的拖鞋,身上衣服是被千代带着奸计得逞的嬉笑抢着帮忙脱去的,露出有点突兀的小肚子,他努力挺直了身板才把这个令人尴尬的肚子缩回去。他头上裹着一条毛巾——那也是千代拿来的,说实在虽然千代有时热情得有点讨厌但照顾人还是十分周到的。大泽感到有些自责,忽然他又想起之前走在那条满是金黄麦穗的道上,雨淅淅沥沥地下,而清昼却丢掉了伞,他没能阻止她却反而耽溺于这个不合时机的身体接触中,甚至还妄想着“Angel”这种荒唐而轻浮的想法,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无耻极了。

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那本书正文的第一句话“恥の多い生涯を送ってきました。”以前还以为这样的可耻离己甚远,如今想来其实已经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了,随时随地大地便将支离破碎把他吞入万劫不复之中。他如今再去检视自己的这点小小的生平,他感到自己的一生也许早已经被“无耻”,“自大”,“无知”,“虚伪”“懦弱”,“自私”,“冷漠”等词语所占满了,然而他却始终未尝觉察,他的一生都无法与这些词语相剥离,就像是脱轨的列车,能救之于将倾的恐怕也只有超人了吧,然而他不是超人,就像清昼也不是天使,终究是凡人,在这雨水下,翅膀只会因吸水而沉重,无力飞起。

“不是你的错啦,清昼亲总是这样。记得之前一次晚上下了大雨——也是在夏天,她在外面待了好长时间,等到家门外的水都积了有一寸深了她才回来,这可给我们急的!更吓人的是,她回来时的摸样整个都是阴沉至极,站在玄关那,鞋子随便一扔,然后一动不动,头发遮在前面,把眼睛全覆盖住了,嘴唇发紫,好像着了魔似的。更奇怪的是她的怀里,你猜抱了个什么?”

“什么?”千代说得绘声绘色以至于大泽的情绪都随之紧张担忧起来。

“是一只好大的田鸡!”千代大呼小叫道,“那时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赶紧把田鸡抢过来,但她却紧紧揣着不放,费了好大力才把这个田鸡扔出门去。”

“好奇怪啊,初见她时从不会想到这样的。”

“之后她面无表情地就上了楼,我们呼她她也听不见,只是一个人藏在房间里不哭也不闹就是蜷缩着干坐,可吓人了!门上没锁,我们原想强制把她带去洗澡,但转念一想她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这种状况下的人是最硬来不得的。我们便先去烧水,万幸的是等我们烧好了水,她就自个儿恢复了正常,最终只是一点小感冒,调理了四五天就好了,真是万幸中的万幸!美中不足的是楼梯那留下了很长的水渍,为了擦干净,忙上忙下真是花了我不少时间。”

“呼~,没事就好。”大泽虽这样说,但他更觉得这是一种自我安慰,在自我安慰中,他的懦弱与无耻被暴露全无,“但清昼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据医生说是PTSD的缘故,唉,真是可怜。”千代收拾完了陈皮,从厨房间倒了杯热水,放到桌上,玻璃杯壁沾着白茫茫的水雾,水雾中几颗橙红的枸杞若隐若现,“离烧好洗澡水还有一段时间,你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吧。”

“创伤后应激障碍?清昼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吗?”

“你知道吗,清昼亲是寄住在这里的。”

“嗯,她跟我说过了。难道是她的父母……”

“她的父母是死于三年前的一场地震中的,那时候她们在国外,清昼一个人在国外无亲无故的,而且父母平常也没什么积蓄,她一个人还那么年轻,勉强撑了半年,上完了初中,终于实在待不下去才回国呢。”

“真难想象她一个人在国外是怎么过的。”大泽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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