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天使（二）（2 / 2）

“哦，但风还是很冷呢，感觉还没有夏天的样子。”

“是的呢，清昼可得小心点别着了凉，不然我跟先生也不好交代。”

“呵，还说我，你自己那么湿，还硬撑着不要伞，真是不叫人放心。”

“这不一样，我毕竟是男生嘛。”

“怎么这么说呢，男生也好，女生也好都有易生病，不易生病的。体质还是要看平日的保养，在身体这块是马虎不得的。”

“说的有理。”

“我也没有要教训人的意思啦，只是小时候体弱多病才有这样的敏感。”

“小时候吗？”

大泽忽然回想起了以前在白水村的稻田那度过的日子，童年对于他应该是向往与怀念的，然而如今再回想却渐渐只能感到孤独，同一片稻田旁，同一场夏日的细雨下，伙伴在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只有他一个人蹲在淤泥中聆听青蛙先生咕咕的啼叫，而在岸上，少女打着伞，脸颊上淌着两道细细的如珍珠般的眼泪，她为什么哭泣了呢？

“其实我还挺喜欢现在这雨的。”大泽仰望着天空，在远处东北边的天空已经亮起了太阳那柔和的暖光，“你听它的声音很轻，窸窸窣窣的，时而打在铁板上发出缓缓的嗒嗒嗒的鼓点一样的声音，富于节奏，像交响乐而不似大雨倾盆时的嘈杂；这雨滴也不寒冷，倘若闭上眼，我仿佛感觉自己不再是雨中狼狈的路人，而是悠闲的散客，自由自在地让自己半躺在清澈的小溪上，感受溪流温和的拂拭。这样的感觉我很喜欢。”

“是吗？这样的雨虽好，可也终究只是热烈的余响。”

少女忽然站住了，好像下定决心般，突然把伞收下，交于左手。雨水随即打湿了她纯白的连衣裙，使之与少女贴合得紧密更凸显出少女娇小动人的身姿；淡金的长发也被打湿了，水珠从她的头顶滑下好似迷失的孩子，顺着柔顺的发丝零落到地上。

“清昼，怎么……”

“阿泽，站到我的右手边来。”

“但是……”

“没什么，过来，能牵住我的手吗？”

大泽现在脸上红得就像那被雨打湿的蔷薇花一般，他竭力转过脸不让清昼看到自己这幅痴像。他本打算婉拒，但奈何清昼听起来毫无别念的纯洁与不容拒绝的语气，他终于是轻轻地极为小心翼翼地搭在她的手上，而清昼反而一把把他的手扣得紧紧的。

那一刻，他希望永不逝去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希望永不逝去的片刻一样，但过去只是虚幻的幻景，空虚感如蚯蚓般扭动着爬上他的身躯，爬到他的脸上，大泽抽搐了一下。那一刻，大泽看向少女朝向云隙处渗出的阳光的脸庞，惊讶地发现她的眼角蓄积着泪珠。大约是两分钟，太阳的光亮逐渐绽放，白云被照得通亮，与此同时一阵大风伴随着阳光的照耀，从东边风卷残云般刮来。少女的裙角与柔长的发丝在这一时刻一同飘起，泪珠也化为了一串串断了线的珍珠在风中飘荡。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还朦胧有星点水汽的太阳，一言不发，好像某种庄严的仪式，太阳光逐渐往西边延伸并把少男少女一同笼罩在期间。少女的发丝轻拂过大泽的臂膀，大泽忽然感觉天使的翅膀已然如花儿般绽放，乘着这股强劲的风，他们向鱼鳞状的云层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