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天使(一)(1 / 2)

候车的棚子因为年久失修而漏着雨,勉强找到一块稍干点的地方落脚,他就站在少女的旁边。从缝隙中渗下的雨滴渐渐打湿了大泽的头发和衣服,脸颊也变得滑腻腻的,这雨好像是要为他洗去城市里的烦躁与喧嚣,大泽静静地等待着。旁边的少女极为专注地看着这片模糊的雨景,甚至没有发现大泽的到来。她的模样很迷人,身材略娇小,长着鹅蛋脸,淡蓝的眼睛澄澈而明亮,小巧玲珑的鼻子,红润得如新鲜的樱桃般的双唇,淡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到腰间,脸庞纯净自然,仿佛新下的细雪干净清新,大泽感到她好像就连脚趾窝里都出奇的干净。她身着的纯白连衣裙及与她的娇小身躯完美相称的小巧精致的白伞更是锦上添花,把少女承托得更如白玉般纯洁无瑕,令人不禁联想到西方所谓“Angel”,也许她可会在某个神圣的时刻伸展出丰满的羽翼来?

当然,一直盯着别人看是不礼貌的,哪怕不是出于恶意而仅是不自觉得为其容貌吸引,但如果这样又未尝不会令人家误以为生了邪念而立刻产生厌恶。大泽此时觉得心中慌乱得很,移开了目光却又忍不住回望,看见她依然在看着往来穿梭的车辆,满脸平静。

大泽从背包里拿出MP3,播放起颇有要打破这份唯美的清境的摇滚乐,试图以此将自己的心神从少女那隔开,毕竟若是想断绝精神的放荡那自然是需要切断感官的联系的。

大泽竭力把自己的目光从少女身边挪开,转而也去看雨中的车,他猜想着少女是在看汽车疾驰过水坑时溅起的扇形水花,还是在雨水下更显鲜红艳丽的蔷薇花呢?蔷薇虽柔美,但比起少女就显得黯然失色而多有媚俗之感了。

又或者,也许少女并不一定非要去看什么东西,她只是站在雨中,撑着缀着淡粉花边的米白色花伞,仅此而已。想到这,大泽好像如梦初醒,而又嗔怪自己总自恼于功利之中。以前常以为能逃开功利的泥潭,如今看来只是痴人说梦罢了。他曾经去学了小提琴,学了书法,学了绘画,本以为能有所长进,然而现在看来其实只是如同在泥浆中打滚的猪,自以为能洗净污垢,然而事实上却反而让污泥越染越多,愈是执迷不悟,愈是要越陷越深……但是,他又该怎么办呢?鸟离开牢笼,飞向天空,一直期待的自由又何尝不是进入另一个更大的牢笼呢?鱼自以为看出人类的诡计,逃开了渔网的围追堵截,能奔向溪流,又何尝不是进了另一张更为巨大的大网中呢?纵然像尸伯宰先生之辈,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就,肯定也要为这一成就所扰,不然他为什么要选择在这所大学里教书以度过自己余生而抛弃更好的待遇,放弃追求名垂青史的荣光?在外界他总要受到利益的压迫,而在大学里才能找到难得的纯净,尽管这份纯净早已混入了流金与污水,可怜的尸伯宰先生仍要不断受到“虾蟆幽灵”这一蔑称的压迫,他依然要不断地挣扎,在挣扎间不知不觉失去了“人”,真的成了幽灵。

这场旅途的契机得回溯到大泽解去了石膏的那天,上午语文课结束,大泽向尸伯宰先生提交了一份关于“蝉的诗性分析”的课题提案的手写文件,尸伯宰先生凝视着这份文件很久,没有提任何关于这个课题的事情,而后目光转向大泽,悠悠地说道:“大泽可愿意做我的受导学生吗?”大泽当时楞住了,想到自己并没有主动去找导师的意向,于是就答应下来。尸伯宰先生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僵硬,从浑浊的双眼中你看不出先生任何的想法与心情。大泽目送着先生夹着他的课题提案和上课的文件朝门外走去,到了门槛,先生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忽的站住,背对着大泽说道:

“你出了院以后就一直来找我谈话是吗?没有说关于我自己的信息吗?”

“嗯,是的。”大泽有些错愕。

“没错,应该是的。”

先生喃喃自语了一阵,转过身又问道:“你们大学生暑假里很多都会去打工的吧。”

“嗯,我就在附近一家便利店里打工。”

“那好,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我家当抄写,工资的话,1000字5圆如何,对你们学生来说应该不算低了吧。”(1000字5圆,一天好歹也能赚个六七十圆,在如今看来确实收入很低,然而放在当时零零年代对大学生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比在便利店当临时工确实工资高了不少,而且也无需面对不同的陌生人)大泽当时的心情那是又紧张又激动,连忙答应了下来。

“那好,听说现在的年青人都发短信,还有什么邮箱地址和手机号之类的是吗?”

“嗯,对的,难道先生您打算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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