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欲结新贵投其所好(1 / 1)

话说这豫章府的津安县,与袁州府的靖远县,虽分属两府,却也就一水之隔,从古至今两县的人走动最是熟络。只是靖远地处偏远,山多人少,与富饶的津安比,真是天差地别的。

这靖远县知县姓洪名纪,字铭荣,年过五旬,已经在任上十多年了。这靖远县最是穷困,知县日日只能应付些护林防洪、问贫救灾的事,毫无建树业绩可言。

这洪知县又最是个执拗之人,既恨上司有眼无珠,埋没了自己一身才气,又怨县衙赋税只能应付吃饭活命,没有多的银子打点上司。所以在任上蹭蹬不前,连换个油水肥一点的县也不能。

近日得知津安县的沈清之将升任袁州府同知,将成自己的顶头上司。洪知县既妒忌又高兴,妒忌的,是这沈某人在靖远还未满一任,就右迁,哪说理去?他知道沈清之既有靠山,是镇南大将军熊东望大人。有这样的背景,人家升官快,也难有脾气。

何况津安县也富裕,库银充裕,养廉银子也厚实。往上头送厚礼,眼都不眨。高兴的,是他多少同这沈清之有点交情,他来袁州,往后对自己多少也有个照应。

他知道沈知县有两大嗜好,一是好女人,二是好壮阳之补品。沈知县牢记“远嫖近赌”的圭臬,绝不在津安染指女人。而靖远自古就是出美女的地方,连宫中选宫女,也会来靖远找。所以,沈知县在靖远有不少女人,往来多了,同洪知县也熟了。靖远县深山老林多,如虎鞭、豹肾、狼肝、鹿胶、嵘㟲、鲵鱼、灵芝、茯苓、山参、地黄、肉桂等等,出产丰富,尽是大补上品。这沈知县常托洪知县,收了不少好货。不仅滋补自己,也送给上司滋补。

不过洪知县心知肚明,这沈知县并瞧不起自己,一个二十年的老进士,无依无靠,在一个穷县苦撑,没什么出息。人家求你办事,银子给足了,人情也了了。如果想办升迁的事,那要另算价钱的。

自得知沈知县将要升迁,洪知县也动了脑子,怎么真正拉近同他的关系。忽然想起,不久前陪来靖远与女人厮混的沈知县,一起去看袁州采茶戏班“青鸾班”的戏,就发觉沈知县对戏班子的青衣乔莺动了心思。不但看戏时迷的流了口水,散场后的打赏也是特别的丰厚。如果不是被在靖远金屋藏娇的女人缠住,当晚就是想法子将那女人弄上手的。第二日,“青鸾班”就去了别的县,沈知县叹口气,只好作罢。还嘱咐洪知县,找时间约了戏班去津安登台,保管赚大钱。

洪知县本来不爱看戏,近日也上了心。想到要把那个乔莺给沈知县送上门,以沈知县的爱好,肯定记得这份大人情,今后又是自己上司,就好办了。洪知县也知道,沈知县曾是东南总督熊东望将军的幕宾,如果靠上这个路子,今后也好办事。

思前想后,洪知县下了决心,要痛改自己凡事瞻前顾后的劣根,全力办好此事。他也深知,这“青鸾班”是袁州府有名戏班,长驻袁州府的府治宜春,与知府衙门不少官吏也往来密切。他一个小小知县的牌子,未必能有多大效用。想到自己同戏班班主陈叔康还有点交情,戏班每次来靖远,他念及走江湖的戏班子不易,也是关照一二的。

洪知县一咬牙,带了几张银票和几锭银子,与同僚说去宜春知府衙门公干,只带了个贴身心腹随从王礼康,就赶往宜春。他与津安县县丞刘得元,有些长年帮买山珍的交情。又修书一封,备了一份山货的礼,派人送往津安刘大人家。信中恳请刘县丞,近期随时通报沈知县的行踪,以便交往,日后必有重谢。又派了两人在津安住下,随时往返送信。

这得元接了信看了,不禁笑了,想不到这古板老实的洪大人也开窍了,就不知道要用什么手段巴结上马上升官的老沈。

沈知县高升,得元原以为自己在县丞位子上也熬了七八年,这次算是机会来了。却不曾想要来个张德凯,据说还是自己远房亲戚龚相爷一手促成。想到自己白白巴结龚友俭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不敢出什么岔子,好事却无自己半分。气恼之余,也是无可奈何。本来他同沈清之素来不睦,见他升官更是忿忿不平。对洪知县所托之事也就有了兴致,倒是想看看老洪有什么手段,便痛快应了。想着别人也托了自己要亲近沈知县的事,心中暗骂,还是当官好,鬼也要敬三分。

再说这洪知县,辛苦赶了一天多的山路,才到了宜春。见天色尚早,自恃身份,不好就去“青鸾班”所在的洗翠巷探访。就在附近的客栈订了个包间,先洗漱吃喝了歇下了,让王礼康带了自己的名刺,去打听戏班动向,约了陈班主来客栈会面。

这王礼康跟随洪纪多年,由师爷做起,辛辛苦苦的。多得洪知县保举,入了官门,近日要升任主薄,虽然是个九品的小吏,也算是公门中人了。故而对洪大人感恩戴德,惟命是从的。

礼康在洗翠巷先来回逛了一个来回,才在戏班的院子门口止步观望。见里面院子人踢腿下腰的、吊嗓清唱的,知道今日没有戏演。这才进门,问了班主在不在。有人将他领进去,在后面的练功房见到陈叔康。

陈班主也认得礼康,忙叫了句“王老爷”,让座敬茶,才问他何事。礼康把洪大人的名刺递了上去,说了缘由。陈班主吓的忙道:“这不折杀小的了么?小的就是供奉人、供人取乐的料,哪敢劳烦洪大人到宜春来。”说着就随礼康去见洪知县。

洪纪在客房里盘算怎么说服了陈班主,让他把乔莺“借”给自己几日,想到要以色阿上,又有些惭愧。可是世道如此,自己古板正经了大半辈子,不是官场蹉跎,要是再如此下去,就要终老在知县位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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