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黄雀在后(2 / 2)

还有高手!秦广王毕竟是老江湖,当即命弟子运功,师徒二人拉开距离,同时遍身电光闪烁,连眼珠子也呜呜地冒起光来,照得墓室里甚是明亮。王险猜来者或不会与自己为难——便是要为难,自己毫无还手之力,挣扎也没有意义,徒增痛苦罢了——索性双手抱胸,站在原地看起热闹来。

那石椁之中猛地冒出一个东西,一个有悖常理的东西,一个绝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这间墓室原本的主人、真正的主人、一切的主人,虽已腐化至白骨一具,却仍裹着他生前所着、并梦想着尸解升仙后一如前世的盛装。

只见“成都王”司马遵那死鬼阴森森地直立在棺中,只露出一个骷髅头,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无声地打量着四周。

墓室原本里静悄悄的,只有那师徒二人浑身的火花声在作响,自那死鬼破棺而出后,所有的声音便都停了下来,只有墓顶还不时掉落两颗碎石子。

再怎样的当世人杰,见到这般景象,就算胆不给吓破,也多少要惊得一佛出世,更何况那秦广王和黑无常师徒并非江湖中绝顶一流的高手,当下便给骇得呆若木鸡,全身的电火花顿时黯淡下来;王险更是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胸口塌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墓室里仅有的一点空气也凝固了。秦广王感到冷汗从额边像水一样淌下来,心神不定发功就不稳,必须赶紧平复状态,以御来犯;他瞥了徒弟一眼,见他两眼无神,似乎还没有从那石破天惊的刺激中惊醒,心下自是嫌恶。

“老匹夫,给你开开眼界,什么叫乡野刁蛮丫头。”那女声从司马遵的头骨里传来,已多了三分怒意。只听见“呲啦”一声,死鬼腐烂的殓装忽地破开,丝缕尽裂,一名青年女郎举着骷髅站在棺中,面色潮红,看年龄不过才满桃李。原来那所谓的“司马遵”乃是她躲入殓服之中,再手举骷髅假扮的。

因墓穴本就是特殊场地,加上师徒二人的诨号亦是阴司神祇,因此这桩离谱至极的举动,竟然真能吓到在场诸人。

“咚”的一声,只见那女孩将骷髅随手一掷,骷髅摔到地上,登时裂成数块。“陕西一带多古墓,农村里的少年们最喜欢在田间玩弄山上挖到的人头骨。四五个孩子把哪朝哪代的大员脑袋当球踢,老匹夫江北的人,没见过这种奇景吧?”

一块碎片飞到秦广王脚边,被他一脚踩碎。“我道是谁,还真是个臭丫头,”秦广王见那女孩从棺木里跳到地上,冷笑道,“你家夫婿没有教过你别拿死人开玩笑吗?”

那女孩叉着腰,轻蔑地“哼”了一声,回敬道:“你家孙儿没有教过你别在死人坟里偷东西吗?”

那王险和黑无常封一道都是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听到那女孩一声娇哼,当下各自都心神荡漾。那秦广王自恃为尊长,竟给一个妙龄少女这般挖苦,不禁勃然大怒,震声道:“好,好呀!既然爱扮鬼,我就让你扮个够,去变成真的鬼吧!”

他双手运电,虬髯密布的脸涨成紫红,指缝间溢出无数火花。“老夫江子温,忝负天下好汉赐号'秦广王'的便是,”他开始通报自己,“记住了老夫这张大胡子老脸,你要做个枉死鬼下了地狱去,第一眼还能看着老夫。”说罢,双掌朝前一推,力送千钧地使出两记“闪电矢”。

只见两道白光向女孩击去,迅若闪电。王险好容易缓过气来,叫道:“妹子小心!”那黑无常感其美貌,不忍她在“闪电矢”下化作一堆焦炭,便也叫道:“妹子小心!”两人的提醒同时叫出,当下便都愣了一愣,互相瞪了一眼。黑无常也在话一出口后,意识到自己的立场,便赶紧捂住了嘴;在王险看来,这又是有些“欲迎还遮”之意。

那女孩见这老头出手便是杀着,柳眉一蹙,却并不惊慌;直到闪电矢蹿到她面前,离她身体只有一臂之距时,她拉开弓步,猛一下腰,避过飞来的闪电矢,又伸指往那两道白光中戳去,叱道:“着!”

两道白光给她的两根食指戳中,竟变成了两个光环,仿佛有实体的玩物似的,给她在指上随意兜转。

她回过腰来,脸上的红晕已自褪去大半,露出海棠似的粉腮,笑道:“谢谢老丈送的两只小镯,只是太大,小女怕戴不住哩。”说完,左手随意一掷,食指上的光环朝外飞去,正是那进入墓穴的盗洞方向;只听得远远地传来一声爆炸,随后便是淅淅沥沥的流水声——原来外面正在下雨。右手却兀自还在兜转,那光环在她净如簪尾的食指上嗡嗡地响着,颇有天真玩乐之态。

王险见她之前骂秦广王“老匹夫”、“无儿孙”,这下却以“老丈”呼之,便猜想她是要嘲弄对方本事低微,使出来的招式也得沦为自己掌上玩物。

墓室内的空气登时清新起来。秦广王见女孩接了他两记闪电矢,一记自引为用,击破了堵塞出口的物事,另一记却当作一个玩具在手上把玩,不禁怒意更炽,喝道:“臭丫头是何方神圣!通个姓名,好让我为头一个能接我两招的娘们立墓碑时,不至于无处下笔!”

“此女练的是阴系功夫,故不惧雷电,”黑无常看她耍光环时的样子看得痴了,不自觉喃喃道,王险听来,权作解说,“无怪乎她身姿柔弱,却能以力击飞那三五百斤的石板。但不知她是何许人也,没听说过四川有这么一位年轻漂亮、道行又如此高深的妹妹……”

那女孩莞尔一笑,“你且听我的闺名来——最好拿笔记记;若没有笔的话,在你嘴边那捧大胡子上扯下几根,也可当笔一用。”

“你骂我是鼠么?”那秦广王怒极反笑,浑身骨骼“格格”作响,仿佛在酝酿威力更盛的下一击。

“是,”女孩点点头,右手食指不停地勾转,白光晃得她的侧脸煞是动人,“你听好了,小女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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