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成都王墓(2 / 2)

突然,马身一震,王险差点给跌下马来,赶紧扯住缰绳。那马悲鸣一声,上身往下一沉,四条腿不住地颤抖,口鼻也喷着粗气。

王险跳下马背,俯身一看,见地上不知怎的冒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大洞,洞口挖掘得甚是平整。上面覆盖着横七竖八的杂草,明显是人为遮掩的,无怪乎没注意到。探头看去,洞里头黑黝黝的,深不见底,马的右前腿正以夸张的角度向前屈着卡在洞口。

王险拽着笼头,扶着马的胸部,把它连拖带扯地拉出了洞口。那马一脱离洞口,立刻侧倒在地,三条好腿无力地蹬着,伤腿则软绵绵地亘在肚子前。王险摸着那条伤腿,心想骨头已断,这马是活不成的了,便想返回找老吴说明情况。

又转念一想,这马是走不动也活不成的了,王险自己又不想走这二里地进村找人,相比返回找老吴,让老吴来找自己更为保险,何况近日听人说,白鹿村地下发现了一座魏晋大墓,说不定——说不定这洞就是地宫的入口呢?

当下王险即把记录本、笔、尺子等工具塞进马鞍袋里,又从里边翻出掌灯,用绳子绑住了袖口和裤脚,捡了几块小石头丢进洞口。听到石头翻滚碰撞的声音,便知那通道乃是斜切式,必定是条活路。

为防万一,王险先将双腿下探,头朝上、屁股贴着洞壁慢慢蠕动下去,活像只肚皮朝上的王八。他叼着根中空的草杆,一头插进通气的鼻孔里,气味异常则意味着空气不流通,要赶紧撤离,这是老吴教给他的。

就这样反着爬了一会儿,王险感觉踩到了底部,便跳下来点亮掌灯。落地处是一个狭小的方形石室,纵横不过七八步,地上满是陶器的碎片,对面墙上有个弯腰可勉强通过的门洞。

王险捧着掌灯,弓着身子钻过了那个门洞,眼前豁然开朗:自己正处在一个“大厅”的右侧,规模比起府衙大堂也毫不逊色,不同之处在于建设府衙大堂只需搭上几根木头和瓦片,而这地下宫殿,是需要千百民夫一锄一锄挖出来的。

大厅中央有一条铺砖甬道,两侧堆满了珠玉古玩和神像人俑,墙上凿挂着已经熄灭的长明灯座,看得出墓主生前地位之高,王险虽不懂鉴宝,但相信那些宝贝随便抓一两件出去,都是价值连城。

甬道的尽头、即大厅中央石壁的神台上,放着一座巨大的石椁,几乎有七八个磨盘大小。石椁上刻着凤凰、大蟒等瑞兽,漆绘着山川祥云。石壁正中的顶部凿出一块凹陷,阴刻着“成都王遵登仙台”七个汉隶大字。这里想必就是主墓室了。

象征着天帷的椁盖斜靠在一旁,上面镶嵌着代替星辰的宝石——棺椁被人打开过,是否就是挖洞者干的好事?

王险深吸一口气,抚胸竭力压稳自己扑扑狂跳的心脏,走到神台上,探头一看:棺木果然被打开了,一个披头散发、身缠白袍的人躺在里面,双手交叠在胸前,五官满是惊惧,嘴巴大张着,舌头被扯出来挂在嘴角,不是那白无常是谁!

王险却并不认得什么白无常,还道是古僵尸要还魂复活,当即给吓得腿也软了,右手自然地搭上了怀里的匕首。看到那尸双手压着的一张信笺,纸背透出墨痕,方知是新死的,而非古尸。他这才吐出积疑之气,猜是盗墓贼火并死在了墓里,又给那恶趣味的一方塞进了棺椁之中,以迷惑后进之人。

弯腰再看时,果然发现一具被几层破布包裹着的骷髅,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给宽阔的椁盖遮掩住了。那骷髅身上的盛装虽已腐朽,仍能看出曾是精美华贵的织物,谁料这成都王生前显赫,死后却被人当做垃圾一般随意丢弃,连棺椁也给别人占了,墓主要是灵魂未远,可该上哪说理去!

王险伸手去取那棺中人手里的信笺。信上有几个焦黑的指印,所幸并未盖住字迹。信的内容以血液写就,字迹潦草,想必写信人写得匆忙,以至于还有许多涂改痕迹。全信内容如下:

漠南血隼已取■实书献神机■斗诸兄见字请返(■为涂改标记)

漠南血隼,这个唯一能读懂的诨号,看上去是个极厉害的江湖中人,王险心想,刨出这么一条通道、又以这种方式杀了棺中人的高手,武功一定非同凡响,自己最好还是别和他碰面,否则小小的棺木里挤不下许多人。

掌灯里的油还剩三分之一。王险随手把那张信纸撕碎,不再关注棺椁,转而走向甬道。两侧的珍宝虽已七歪八倒,大部分却仍完整无缺,可见碰倒它们的人并无意破坏之。

王险从怀里掏出布口袋,先装小件的金属玩意儿,再装一些造型不那么脆弱的玉器,再装银锭、首饰等物事,最后返回神台,扯出墓主的尸首,扒尽了他身上的玉佩、宝石和金器,统统装进袋子里,随后返回进来前的石室。

他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大错特错的错误。

他只顾着取那些值钱的陪葬品,却并没有意识到,为什么之前杀了棺中人的高手不去取那些财宝。

因为那高手取走了比那些宝贝更重要的东西。而重要的东西,往往不止会被一个人当做目标。

王险背着鼓鼓的口袋回到石室时,“秦广王”江子温座下高徒、人称“黑无常”的封一道已经在入口处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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