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狼眼林（1 / 2）

电，日月交替起落所生之灵力，发于天，藏于风，行于云，盛于雷，作于地，静如水，猛如火，快如光，黏腻如人欲，活物触之辄死，令人们谈之色变，避之不及。

然而却有人一门心思为了变强，不再满足于拳脚、筋骨的历练，竟开始琢磨起将“电”这一灵力化为己用的手段。

电是猛兽，岂会让凡人轻易驯服？因此千百年来，为修炼驭电之术，不知折了多少高手，亦不知有多少武功本领在人世间登峰造极的强者，因强行修炼而变作一堆焦炭——经了电的魔爪，变成焦炭还算是幸运儿，至少后人还能拾得只鳞片爪去祭祀；更多的人，则是在驯服电的斗争中灰飞烟灭，形神不复，化为一缕青烟。

经过无数先驱的探索，终于在六百年前，晋朝一名叫午震的学士于雷击中死里逃生后，潜心总结前人经验，研究避电之术，在他四十五岁那年，写就了一部《激耀经》。此书本欲示人野外避雷要诀，及宫室、民宅防雷方法，然机缘巧合下，被炼丹家孙临山研读后，竟给他练成了驱雷策电的旷世奇功。

原来有宋一朝，皇家甚好修仙练丹，在宫中养了一大批装神弄鬼的方士。这些炼丹家平日里为皇帝用各种奇珍宝矿炼丹，烧制出成品后，自然要头一个服用。久而久之，他们体内的器官因长期服药发生异变，那孙临山常年服丹，两肺已完全病变，成了个肺痨鬼，恰好就是修习驭电之术的绝佳苗子。

电分阴阳，肺分左右，孙临山以两肺分流雷电，以电流养护浑身经脉，刺激三十六大穴，长期修炼，最终神功大成，吐纳呼吸，竟能催动电闪雷鸣；凌空一指，便能点燃烧天大火。

孙临山是传统的读书人，学成神功后，便立刻萌发出“做皇帝”的念头。他趁皇帝上朝时只身攻进禁内，冲散三千禁军，全歼“风林火山”四队保皇高手，杀“东海龙王”李朝寿，废了“大金刚”卫明煌一双招子，连皇帝的贴身侍卫、号称“妙手侍姬”的公孙常儿亦给他当场格杀，眼看就要弑君——

“后来呢？”孩子们眼巴巴地看着讲故事的人，期待他继续往下说。

被孩子们包围着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精瘦身材的小老头，正盘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只手拿着把破破烂烂的蒲扇，另一只手搭着膝盖，长长的白胡子垂到胯间。他那对皱痕密布的眼睛狡黠地转了一圈，清清嗓子，说道：“后边的故事呢——明天再讲。现在太阳准备下山了，大家该回家吃饭啦。”

孩子们正听到精彩部分，哪肯放过他，纷纷拉着那老头的手脚衣服，要他继续往下讲。老头被闹得没法，见天色将晚，急中生智道：“太阳一下山，巴蜀恶狼就要出来游荡了，众位小友再不快快回家，当心给恶狼叼了去，破开肚子吃掉五脏六腑，那时却叫父母伤心。”

听到“巴蜀恶狼”四字，孩子们个个都吓得呆住了，老头见恐吓成功，便勾起十指，突然自石头上暴起，手舞足蹈，嘴里哇哇大叫，十足“恶狼”模样。

顽童霎时一哄而散，一会儿就各自消失在乡野小道上，只留下老头在夕阳下被拉得长长的影子。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一个浑厚的声音骤然传来，辨其音源，却似是从那座距大石头百步之外、当地村民称作“狼眼林”的树林中传来的。是什么人，能以肉体凡胎将其说话声音传得百步之远？

“我道是谁，原来是'巴蜀恶狼'先生，”那老头却不以为然，发出了与之前讲故事时迥然不同、亦震得狼眼林的树叶沙沙作响的高亢声音，与那林中高手不分伯仲，“远道而来，怎吝与曲某见上一见？”

林中蓦地走出一人。但见那人粗布衣袍，草鞋破蓑，肩上背着几条鱼竿，腰间挎着一个竹编鱼篓，十足渔夫打扮。走近了看，那人却和这讲故事的老头一样，是个暮年老者，一双白眉几乎要垂到耳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