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强者、弱者以及命运15(1 / 2)
陈对觉得自己实在是帅爆了。
他不只一次地幻想过这样的情节。
歹徒用刀架着女孩的脖子喝退其他人,他从人群里镇定自若的拨开其他人上去交涉,抓住机会制服歹徒结果被迫一换一。
最后的画面是他嘴角含血躺在女孩的怀里,又帅气又矫情的说出不要因为感激爱上我这种烂话然后心满意足的死去。
很多发呆的时刻里他都会做这样的白日梦,内容会根据他的心情有所区别,但主题都大同小异。
他作为杰出的英雄拯救了某些人。
人能从幻想中得到满足,是因为现实里太过缺少某些东西。
所以在真实世界里别说受人拥护,就连被夸上一句都要品味半天的陈对,才会常常幻想这样的场景。
而当他终于真正地完成了这样一件事情,甚至还当着一个女孩的面,这叫他怎能不激动。
他甚至感到有些恍惚,刚刚完成这一切的真的是他吗?
深沉而傲慢,这样的大男主气质出现在他身上怎么都感觉不相符。
尽管连最后的结局也像他时常幻想的那样,他将带着悲剧的色彩走向结尾——躺在女孩的怀里昏过去,极有可能再醒不过来。
但他还是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
凡事总有代价,能够救下某些人,他已经很知足了。
等等,他不是昏了过去?
为何他还在想着这些东西?
好像为了解答他的疑惑,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以你的层次,竟然如此轻松的解析出了能量结构。你就没想过这件事情的合理性吗?”
陈对心中巨震。
在此之前他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他还能告诉自己别想太多,这就是因为他的天赋能力,因为他足够天才。
但那道声音一响起,就像一盆冷水泼在他头上,让他瞬间从成功的喜悦中清醒了过来,甚至有些战栗。
他的意识里,还存在着另一个声音,另一个想法,左右着他的行为。
是的,他能做出绝地反击,一举用自己残留的精神能量消灭掉那些宫女甚至重伤苏椴椴,原因就在于他意识到了“精神能量结构”这个特殊的概念。
无论是构成陈对、秦楠这些精神体,还是构成这些宫女傀儡,都是以精神能量为材料。
就像陈对能创造出更为锋利的“剑”,这些材料因为能量结构的不同,也存在着巨大的差别。
用锋利的剑削去宫女们的肢体,可以看成是材料强度的简单对碰。
但这就好像用钢铁做的锤子一点点去敲掉建好的摩天大楼,繁杂且消耗甚大。
如何最高效的拆掉一座摩天大楼?答案肯定不是用刀削、用斧剁。
了解它的材质,分析它的结构,在最关键的位置设置爆破点,只需很少的能量便能迅速解决。
换到这些材料上亦然,只要知晓它的结构,就能在关键处像推倒多米诺骨牌一样令其土崩瓦解。
这件事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其实相当困难,难度大致相当于用肉眼去观察衣服上的纹路,而且穿衣服的这个人还在不断移动。
机会被保留在苏椴椴身上。
她在靠什么操控这些宫女?
陈对早早的就察觉了,那是一种被精心设计出来的精神能量结构,刚好契合构成“宫女”的材质。
就像是一把锁对应着的钥匙。
他只需要找到机会近距离观察“钥匙”,再加上之前战斗中的收获,就能彻底解析出构成“宫女”的精神能量结构。
他的确做到了,而且他始终保持着冷静,捏死了敌人的命脉,狂傲而清醒地用语言设计好了圈套,甚至用连带着的效应重创了苏椴椴。
然而残酷的是,他现在才发觉,那些话语那些表情可能根本不是由他发出,靠他自己也压根完成不了这样的任务。
在他没察觉的时刻,在他无法涉及的维度,真正的敌人早已埋伏进了他的意识。
他引以为傲的光辉时刻,不过是被操控着完成。
他终究只是一个平凡而又普通的普通人。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作言语。
他在等对方的下文。
那个声音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宿命这种东西,从来不过是强者对弱者的操控。强者永远是握有主动权、做下决定的一方,弱者不过是被迫接受安排的可怜虫。”
随着这充满霸道意味的话语,陈对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扯进了某处空间。
无尽的虚无之中,蓝色的星云物质在以某种奇妙的轨迹流动,这些轨迹将他和面前这个男人囚禁在了一小片空间里。
“更可怜的是,弱者往往还带着一颗崇敬强者的心,把这些被强者决定所影响、被他人安排的事情称之为宿命。”
陈对认出来了,面前这个穿着圆领袍、戴幞头穿靴子的男人,就是舞蹈教室里的剑舞者。
此刻二人面对着面,这个比陈对高出少许的人正上下打量着他。
你看归看,为什么要露出那种“就这种货色”的眼神呢?
即便是面对这种对自己图谋不轨的人,陈对受不了这种鄙视的眼神。
以他的能力,这些场景足够让他自行发掘出背后的故事。
面前的男人大概率就是执念的化身,不知在哪个时刻里入侵了陈对的脑域,然后在他的决策和感知里动下手脚。
他的目的很明显,“吃掉”陈对,他将成为具有完整身体的全新人类。
“我说得对吗?陈对。”
此刻的陈对彻底消耗掉了所有精神能量,成为了真正意义上待宰的羔羊。
面前的男人也许觉得这样聊一聊会更有趣,就像猛兽为了更有食欲通常会先玩弄一番猎物再将其杀死。
“你是想说,你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强者,自始至终我们不过是活在你操控之下的生物,还可笑地把它看成宿命?”
陈对很是不忿,就算知道超自然力量的存在,作为高中生的他还停留在相信“人人平等”的认知阶段。
“不,恰恰相反,我想说的是,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存在强者和弱者,同样是人,同样有着思想,为什么有的人偏偏喜欢这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感觉?”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眉眼间有些痛苦,陈对觉得也许这正是他的执念所在。
他想起自己在剑舞里看到的画面,那个男人在为失去的什么东西而感伤。
“是啊,我也不明白。而且,你还恰恰把自己变成了这样的人。”
“你在说我操控你的事情么?我只是在帮你,也在帮我自己。
你需要我的智慧,这个世界也需要我去夺回某些东西。”
“夺回?你是说你在几千年前失去的么?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你这样的执念根本就没有意义。”
陈对给出了完全的否定,他觉得他应该明白,他在过去时间里眷恋着憎恨着的一切早已烟消云散。
男人摇了摇头。
“我要夺回的,是人们心里的东西,并非某样物事。”
几近干涸的蓝色星云突然被一大波红色的物质涌入,随后它们像本就在此一样顺着原来的轨迹开始奔涌、席卷。
他原本应该再和陈对多说一点,至少说说他的故事、他的图谋,但他突然就不想再讲下去了。
事实上他接受了陈对的说法。他的故事、他的执念于现在都只是过眼云烟,他既无法向陈对证明他要夺回的这东西究竟有无意义,也无法说服陈对安详地放弃自己的身体。
那这场对话则更没了继续的意义。
上千年的时光至少让他认可了这件事——他要做的事情,只需自己明白即可。
陈对的意识开始飞快的消散,他存在于这个身体上的痕迹正在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抹去,一大批更强大也更沉重的东西向他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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