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前言——回忆（1 / 1）

我在离乡后多年，再次回到这里时，河流还尚在也依旧众多，但人们不再依靠这些河流生存了。大部分的河流已被人丢弃了，如同多年未居住而破旧不堪的老房子。河里的水源不再清澈明亮，枯树的残叶飘洒在水平面上，还有永久也散不去的暗绿色的水葫芦长在水面上，鱼儿也越来越稀少。那数不胜数的池塘犹如枯井一般荒凉，无人在意，无人整理，无人利用。沟渠也被垃圾枯草树木以及淤泥堵塞住，人们也快忘记了它的存在。那条又宽又长的支江也禁止了渔民捕鱼，曾经最向往的野生鱼也无法回到了餐桌上。时过境迁，好像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一切都没有变，但我们也早已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正值冬季，不见飘雪呼啸，不见寒风萧瑟，不见半丝寒冷之意。似乎春天已经来临，可这时光就是腊月的冬季，时间仿佛错乱了，但日期就摆在眼前。再次回到家乡站在河边，荒凉的场景总是会让我想起来那些死于河里的人，他们也会像这些河流一样被人们所淡忘。此刻的我站在河岸边十分厌恶这些浑浊不堪的河水，冬季水位已经下沉至一年中的最低段，河岸边的面积不断的被扩大，无人打理的河水早已失去了当年的风采。而想起小时候的夏季，与此时的水位形成了极大的反差。那时候的水清澈明亮，炽热的阳光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就像是在水面上撒满了白色的珍珠，晶莹剔透，颗颗饱满，十分耀眼，随着河水的流动不断的闪烁出无尽的光芒。一只脚划过流淌的河水，清凉感在心中荡漾。这短暂的时光不复存在，只能在短暂的回忆中。

房屋后的一条长河位置十分重要，长长的一条贯穿几个村庄。人们早已对它形成了一种依赖，那时候，女人们在河边洗衣服，水里的鱼儿在漫无目的的游动着，它们丝毫不惧怕人类会捕捉它们。女人们手里拽着衣角在水里来回摆动着，鱼群便很快的飘散开了，将衣服拿到岸上的石头时，那群鱼又欢快的摇摆着身躯游了过来。要是在河边洗碗筷，那群鱼是最兴奋也最喜悦，将刚吃完饭的脏碗伸入水中，食物的残渣下落到水中，灵活的小鱼马上游过来用嘴巴接住残渣，油渍漂浮在水面上，吸引了更多的鱼群过来。此场景像景区的观赏鱼一样赏心悦目，观赏鱼是彩色的，而这些鱼在水中看不清是什么颜色，仿佛是透明色的。鱼群并不知道这些食物干净不干净，但它们只管吃饱肚子，压根不会在意健不健康。

要是想抓一碗鱼来当午餐，最快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带镂空的篮子装半篮子大米，放入河中一只手托着篮子，另一只就抓着篮子里的大米来回搅动。从竹篮的缝隙间向外飘散一团白色的浑浊之水，迅速向水中晕染开来而后飘散四周，不出几秒钟，不知从哪个方向而来的鱼群游了过来。这时候一定要把篮子放低到水里，那些鱼儿游到篮子里立刻抬起篮子，几条小鱼就要成为餐桌上的美食了。这也是一些无聊的小孩子们会干的事情，一般的大人绝不会这么无聊，他们压根就看不上这些小鱼，他们喜欢吃野生的大鱼，人们认为那是最健康，最营养的野生物种。可这几年的禁止捕鱼政策越来越严格，人们也就吃不到了。

童年的记忆依旧如同拼图一样碎片化，如马赛克图像一样模糊不清，无法理清一套完整的流程线。我能记住美好的事情，也能记住悲伤的事情。无法进行选择的剔除想要保留的部分。能记住人生中的重要事件，但也可以记得那些看似不起眼，细枝末节的小事，都一直记在我的脑海中回转，多年后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会不断的回想着零碎的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我想要回忆起想要清晰地撰写出来，可又好像什么也都记不起来了，想要彻底忘记但总会残留某些片段。一直萦绕在我的回忆中，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该怎样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回忆。

在老家死在河里的人有大把，却从来就没有人计算过。死了就死了，伤心就伤心了，然后继续生活下去，也只是人们生命中的一小段插叙而已。近些年来计划生育的有效实施，家中独子较多，人们也更加关爱自家的唯一一个孩子，当做成珍宝一样看待，自然死于河里的人也越来越少。但尤其是在80年代之前，每年夏季都会有人死于水中。那时的计划生育还没有很严格，在乡村人们的思想观念依旧落后，传宗接代人丁兴旺仍然是他们的首要任务，他们就会偷着生，导致家家户户儿儿女女，至少每家都要生育俩个孩子，如果没有他们会想办法再去收养一个孩子，确保家中是儿女双全而凑成一个好字。

从混乱的时代再到安宁的时代人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忙着生存下去，与现在繁华的时代截然相反，人们不仅要生存下去还需要享受丰富的物质生活。那个安宁的时代也是改革开放的时代，人们积极向上世界万物都在忙着奋斗，有些事情有些人自然就会被忽视掉。大人们自然就也没有时间管教孩子，只有大孩子带领着小孩子。那时候人多孩子也多，就没有什么可珍惜的，那时候人的命好像不是命，也没什么可珍贵的。只有当人死亡之后，无法回到这个人间之后，才会想着要去爱惜那个人。那个时代的人对于死亡好像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死的千奇百怪，吃饱了撑死的，没吃的饿死的、雷电击打死的、水里淹死的、吃错药毒死的、还有被人活活打死的，什么样的都有，人们也不会去找警察处理，只有自家人自行处理。

而死于水里的人是很特殊的是很突然的，不像疾病缠身折磨身体，也不像汽车碾压破坏身体。不需要花钱维持生命也不需要赔钱养些活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不带任何留恋的离开人世间，要是幸运的话可以保留个全尸，不幸的话身体会腐烂且不可修复。不是自愿死亡也不是被迫死亡，只能说一不小心的死去了。我听过很多死于河里的人，活着的人感到无比的惋惜和悲伤，而死去的人却无法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那个记忆中的故事又在我的脑海中回想起了，那个冰雪聪明、美貌出众、精明能干的少女死于河里，人们在谈论她的时候就不断的发出惋惜的声音。“哎、她不该死，她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可怜的孩子！”她如果没有死去今年也快50多岁了，可惜她没法经历过着漫长的岁月。她只停留在了12岁这样懵懂的年纪，懵懂的而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