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哀事，喜事（2 / 2）

少愚百思不得其解。

只听得一声冲天的唢呐声响起来，那些纸人木偶齐刷刷地站直，颇为滑稽地向着卖酒老人鞠躬行礼。

“多谢，多谢诸位乡亲……”老人煞有介事地连声道谢，哀乐又吱吱呀呀地吹走起来，白色的窗纸上，印着无数动也不动的侧影。

当真邪性！

管他什么纸人哭坟，少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悄悄地掀起了那棺材的一角。他端来了一盏长明灯，借着长明灯的火焰，他总算能看清楚这棺材当中究竟装的是什么。

这棺材的基底，有一层像油，又像是血的液体，液体一直覆盖到了棺材的中部，隐约有几个凸起的东西从液体中显露了出来——那不是别物，正是那喜怒哀贪嗔痴，六非人的头颅！

而窸窸窣窣的异响，正是从那些头颅当中传出来的。

“老子亲眼看着我的儿子降生，成长，今年倒也该算是成年了，可竟然遭此横祸……”老人絮絮叨叨地和前来赴宴的“宾客”们说着自己儿子的故事。

不知是听见了响动还是感受到了光芒，那头颅当中的异响忽然停了，紧接着，从那六个面貌丑陋的非人头颅里，钻出了六只巨大的虫子。

这些虫子满身鳞片，像是褪去了翅膀的飞蛾，又像是将将孵化的蛆虫，它们聚拢在一起，张开满是锋利牙齿的嘴，向着少愚发出了一阵阵的嘶嘶声。

少愚在谷水竹林当中侍候药草的时候，听道人说起过，一些灵智低下的东西会被药草吸引而来，若是经年吸食药草汁液，便能稍稍开启灵智。

很显然，这些巨大的虫子便属于某种低劣的妖种，而饲养它们的主人，一定就是门外的那个卖酒老人。

那些虫子被光线一照，明显的躁动了起来，它们张开了大嘴，弓起身躯向着少愚猛扑过来。少愚眼疾手快，立即合上了棺材盖子。噗噗噗，有三只虫子迎头撞在棺材板上撞得粉身碎骨，那只最为肥美的虫子扭动着身躯飞跃到了空中，少愚花影一出，又将这只硕大如人类小臂的毒虫斩成了两半。

“到底是灵智未开的东西！”少愚骂着，擦干净了花影身上的污血。

这六相非人靠这些毒虫驱动，虽然有些本事，却也未达外关境界，寻常剑客被它们的木雕头颅惊吓，顿失方寸，才令这些肮脏东西有机可趁。

其余几只毒虫见到同伴身死，竟然掉头啃噬起了同伴的尸体，随着血肉下肚，它们的身躯诡异的膨胀起来，身体上开始出现了一道道血红色的纹路。

门外的老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有道是生死轮回，羽化登仙，他死了，却也又活了，今日，是我儿的忌日，也是我儿的大喜之日！”

老人说话的音调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亢奋，那呜呜咽咽的唢呐声一转，竟是奏起了喜乐。

哀当喜，白变红，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