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希夷，十四（1 / 2）

所谓希夷，乃是一族未化之民，游离在这天下的大渊皇朝之外，传闻他们一身剑骨，是天生的剑者，大渊皇朝的各位修剑之人，得剑出师之时，便会寻一希夷，拭剑证道。

在与大渊皇朝对峙了数千年的鬼方大公麾下，甚至豢养了一群希夷，每每到了大节日，鬼方大公便邀请各位勇士到自己帐下来，放勇士与希夷在挂满帷幕和旗帜的大会场中搏杀角斗。

希夷，是剑者，是野兽，是奴隶，也是死敌。

“瞧她这一身伤痕，定然来历匪浅。”道人叼着一根提神的“六月雪”，磨着手边的药草，然后给这个希夷少女敷在伤口上。

“嗯……嗯……”道人拿捏着少女的胳膊，煞有介事的捏了捏，“剑骨不错，年纪轻轻，已快有外关境界了。”

“境界？”少愚问道。

“外关，太冲，神庭，骖龙，修剑之人的四重境界，其中各境界又分三重。外关之人，力可敌百，太冲将军，可下一城，至于神庭，便是一方诸侯名将才能触及到的境界，而骖龙嘛……”道人抚着胡须，“昔日玄子屠龙，世人都传他已至骖龙境界，可屠龙之役后，玄子不久便离开大渊，再也无人见他出手，因此，两千年来无人敢自称骖龙。”

“少年英才，少年英才。”道人摸着胡须，自顾自地走了。

少愚愣愣地在破床边坐了一会儿，他看着少女紧皱的眉头，不由得想去伸手抚平。要是如道人所言，想必她的父母恐怕也早就遭了毒手。

少愚拿出了母亲留下的襁褓，借着雨天昏暗的灯光，想要竭力看清上面的文字，一股强烈的情绪从少愚的心里涌了出来——他想要离开这片长生大山，到广袤的天下看看，至少，他想要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血亲在世……

少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

破观里外满是嘈杂喧闹的人声，道人装模作样的披着袍子坐在门槛外面，听着外面的人吵吵嚷嚷。

刘家婶子在观外大声哭骂着自家的当家汉子，惹得围观众人起了一阵阵的哄笑。

“渴死鬼，吃里扒外，找狐狸精，你还叫我怎么见人……”刘家婶子哭骂的声音越来越远，围观的众人看着她满面通红的抄起一根棍棒，往家里赶去了。

“刘大姐，莫打坏了当家的。”道人很是蔫儿坏地在人群的背后喊着，甚是阴阳怪气。

过了一阵子，又有人抱着一个不住啼哭的婴孩儿前来求药。道人在大殿里走来走去，去弄他那些瓶瓶罐罐，破旧的药杵一直响着，不断搅扰着本来就不安宁的清晨。

婴孩的啼哭方落，夜泊村外又传来了一阵阵沿街叫卖的声音，每逢初一十五，便是夜泊村最热闹的集会，临近的村子的好事者都会到夜泊村外来。

戏台班子，饮茶铺子，集市绵延了足有一里有余。

这希夷少女哪听过这么纷扰嘈杂的声音？当少愚推门而入的时候，那少女早已不在床上，她躲在屋子里最黑的角落，持着那柄长剑护在身前，警惕的看着来人。

“能动了？”少愚随口问道，将道人新熬制的汤药放在桌子上。少女仍然像是一只受惊的猫儿，眼睛紧紧地盯在少愚的周身，半天没有动作。

少愚也没有打搅少女，他放下了药，便转身离去。

待少愚走到破观的大门时，道人叫住了他：“往哪去？”

“去转转，瞧瞧热闹。”少愚含糊不清地敷衍着道人，他知道村子里来了不少商旅，他可以搭商旅的马车，到昌水城去。

昌水城是大渊的边陲重镇，是少愚自小就听过的名字。

道人也没有阻拦少愚，他依着门框，饶有兴致地看着少愚的背影。

“唉，孩子长大了，不中留喽。”道人摸着翘起来的山羊胡子，声音里难免出现了一丝落寞。

忽然，那希夷少女无声无息地从厢房里走了出来，道人见状，张开双手阻拦道：“慢着，你要去哪儿？”

少女怀抱着剑，一声不吭。

“这是在大渊的地界，你这样走出去，活不过一刻钟，”道人的声音虽然如常，可带着平日里听不见的一丝寒气，“别枉费了道爷的药，还有那傻小子的一片好心。”

少女闻言一愣，白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迷惑和犹疑的表情来。

“救我，是不是为了我的骨？”少女突然说话了，声音清脆，却带着嘶哑和低沉。

“希夷骨，确实是制剑的好东西，”道人声音罕见的带着一丝肃杀和冷气，“但我若想取你的骨，何必让你活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