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影子[1]（2 / 2）

中年男人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从一旁的机器中拿过来了纸杯。

“喝点水，会过去的。”

璃曲没在回答，他倒在病床上，只觉得整片世界都变得苍白了起来，直到最后中年男人即将离开的时候，璃曲忽然哽咽地问道：“这里是梦吗。”

“很抱歉，这里是现实。”

中年男人看出了他的侥幸，平静地回答到。

湿润的液体从璃曲的眼角流了出来，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这样的感觉，悲伤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撕心裂肺的痛处在他的肉体与灵魂中同时回响，他的全身无力，似乎被抽干了灵魂和血肉。

但他并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响，在摄像头中，他只是无神地望着苍白的天花板，眼角不断地渗出眼泪，那些眼泪沿着他的脸颊流入了床铺。

悲伤的气息逐渐淹没了璃曲的身体，逐渐淹没了整个观察室。

“璃先生，您的身体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多加休息就能恢复，对了，这是理想国的联系电话，有什么不适，可以立刻联系，我们会派遣最专业的医生前往。”

璃曲沉默着接过了那封明信片，他的脖颈处被要求戴上了一个金属环，尽管他并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接下来我会送您回您的住所。”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他知道他现在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他也不是第一次接手这样的事件了，这样的不幸，他已经见过无数次了，活下来的或许才是最痛苦的。

直到回到住所的门口，璃曲依旧一言不发，他什么都没做，就静静地站在那道门后，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打开了那扇门，缓缓地走了进去。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璃曲并没有脱下衣服，而是痴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像是一尊雕塑一般，周围的环境对他来说依旧熟悉，但又显得格外陌生，桌面上还有上次苏恩来时留下的纸花，那纸花上写着段段文字，看来是用一张写好了的信纸折叠的。

电视旁还有苏恩放置的香薰瓶，璃曲看着那香薰瓶，眼瞳有些颤抖。

墙壁上挂着苏恩上次没带走的外套，桌面上的星球灯是苏恩给他买的，餐厅上的电子烛火是苏恩带过来的，窗台上的花草是苏恩的，苏恩送的围巾，苏恩送的各种不实用的的小饰品。

原来苏恩的痕迹早就遍布了他的生活……

哪里都是苏恩的影子……

苏恩与他的经历浮现在璃曲的眼前，他看见正在和他在厨房准备晚饭的幻影，看见培养花草的身影，看见点亮星球灯时她的欢喜表情……

璃曲颓然地站起身，他走入自己的画室，却发现原本凌乱地画室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他这才看见门边的框架上放着一张卡纸，上面写着几行字。

“大画家，帮你收拾好画室了咯，换做是其他人，才不会帮你收拾呢。”

右下角还用黑色油性笔画着一个鬼脸，然后是署名……苏恩。

璃曲再也绷不住了，巨大的悲伤从他的内心涌出，他跌倒在地，心悸感阵阵传出，让他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身体如坠冰窟，他失去了对肌肉与思绪的掌控能力，任凭那些纷乱的悲伤在他的眼前乱撞。

他这才发现苏恩原来在他的生活中充当着这么重要的地位，原来苏恩一直都在他的生活当中……

那些原本应该被他遗忘的过去如同返潮一样涌上心头，一切都历历在目。

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看见了承载着美好回忆的物品。

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一场梦而已，一场梦而已！

璃曲的内心还抱有些许的侥幸，但没过多久，这种侥幸就被理性所磨灭了。

都是真的，苏恩，苏恩已经死了……

那个女孩已经死了……

因为你没有足够的能力……

因为你在那场梦境里浪费了过多的时间……

因为你浪费了太多太多了……

他本来可以大喊没看见尸体我是不会相信的……直到他在屏幕中看见了面色苍白的苏恩，那是被液体浸泡过的表现，中年男人说他们从废墟中发现了这些，而废墟中唯一一位活着的，就是璃曲。

“可为什么活着的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