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失望（2 / 2）

恭敬地鞠了个躬，莱西的眼泪又忍不住夺眶：“谢谢您。”

也许别人会被他的外表吓到而误会他是个冷酷无情的老头，而莱西在这一刻只看到他眼睛下的褶子，粗粝的手掌。

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伯爵未老先衰。因为他是个好父亲。

所幸悲伤没有击垮他，他继续生活着，用自己的方式缅怀缇娜。

那些小雏菊，就是缇娜最喜欢的花啊。

伯爵抿成直线的嘴角这才稍微有了些弧度：“您整理一下仪容就回去吧，屋里有药，让仆人给您换上。”

“不过——”伯爵转身时突然话音一转，“如果您以为这本该是一趟有趣的出行那真是莫大的错误。小镇穷，平民素质低，腌臜脏乱的事多了去。黑松石可以卖给皇室，殿下签好合同就快回吧。”

莱西心中打腹稿，突然改变主意可能是因为可怜她，但她理应问清楚之前为什么不肯答应交易。

踟蹰片刻，莱西一拐一瘸地追上伯爵，问出心中疑惑。

伯爵摇摇头，嗤了一声道：“皇室做事就是这样，永远只想着利益最大化，而不考虑可行性。”

莱西问不到答案，翕张着唇。

回到屋，莱西怏怏地将窗户关上，再扣上金色的搭锁。

米格露娜察觉莱西情绪低落，往常这时候她一定会像牛皮糖似的凑上来说个不停。

不过有伯爵在，米格露娜不方便问，只能和女仆面面相觑。

伯爵和管家耳语几句，管家立马走近里屋。很快，在管家拿着医用箱出来的时候，米格露娜就因为血的铁腥味而发现了莱西的伤。

她惊呼一声，忍住指责的话，声音渗着几分凉：“劳烦伯爵告知我，莱西出了什么事？”

管家诚惶诚恐想要解释，伯爵不在意地挥挥手：“上药要紧。”

莱西叹了口气，揽住米格露娜的脖子：“对不起，别担心，我在森林里碰到点危险，是伯爵大人救了我。”

女仆秉行职责开始给莱西上药。冰凉的药膏敷上小腿，撩起一阵辣。

中途力度稍微大了点，莱西疼得直吸气。女仆赶忙请求她恕罪。

莱西忙说无碍。她突然感觉无措，只能拼命地收住情绪，不想表现出来。

迄今为止，她才明白，现在她享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身份的尊贵，并不是她有能力。

而这种尊贵，是建立在剥削上。平民对贵族的偏见以及仇恨是无法改变的。

今天，她并不怨恨那些抛下她的人，毕竟每个人都难以自保。只是以后呢？以后她还倚仗谁？皇室真的能屹立不倒吗？

而经过今天，她看清自己近乎愚蠢的善良，盲目信任别人的后果就是被背叛。

也许她再也无法保持从前的天真了。

端上晚餐的时候，莱西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伯爵在和米格露娜谈交易的事，莱西看着烛火喷溅的蜡油，脸孔被明灭的烛光吞噬。

她想到伊瑟斯温谦的脸。

伊瑟斯是做了多少事才得到人民的拥护呢？他这么想成为一名骑士，除了想变强，也是为了保护家园吧。

米格露娜仰着脖颈开始谈论价格，伯爵答应只要付足现金就派人用马车将成箱的绿松石运送到皇宫。

莱西兴致缺缺地听着，只觉得胸腔中横生出一股无力。

“我总是被保护得太好。”

准备进入次卧的时候，管家叫住了莱西，他递过一封信。油墨的味道和熟悉的牛皮纸提醒了索西，她捏着信封的指腹泛白，慌张地道了声谢谢。

一定是伊瑟斯的来信！

莱西掩饰住一瞬间的手足无措，掩了门拆开信。

看到字迹的那一刻，莱西松了口气，果然是他。

伊瑟斯告诉莱西，他一切安好，并且意外地成为国会的一员，至于骑士团，这里面的考核时间很长，正式课程还没有开始，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结尾他说：“不妨大胆地做你想做的事。我知道，没有什么能牵绊住你的脚步。”

“……”

莱西想到他干燥的掌心，默默地将信收进行李箱里。

如果伊瑟斯不能当骑士的话，那由她承担重任如何？

在学院学习，尽管以后难免会卷入王侯党争的漩涡，但总比做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要好吧。

晚上，米格露娜神思不属。

像梦一般，伯爵态度的转变让她一头雾水。

莱西睡觉习惯锁门，因为她的睡相实在不够美观。米格露娜准备告诉她交易成功的事，却敲不醒莱西。

米格露娜只好把耳朵贴在门边，听见莱西还念叨着什么，可惜梦呓太轻。

第二天，米格露娜再推开门的时候，莱西已经不见了。

伯爵仿佛早就料到，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米格露娜心里发怵，只能挨个问仆人。

这时，花圃里浇水的一个女仆慌慌张张跑过来：“小姐恕罪，差点忘了，她是早上走的，还让我告诉您，她去找伊什么斯了。”

“伊瑟斯？”

“是的，就是这个名字。”

米格露娜只觉得纳闷，勉强地牵起嘴角表示她知道了。

真想不到，莱西怎么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