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不熟（1 / 2）

小方窗打开一条缝，风就呼呼灌进来。

米格露娜午休醒来，看到伯爵背着猎枪朝外走。他的眼白多于眼黑，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凶。

她下意识地挡在门口问：“您是要参加围猎吗？难道下午我们就待在屋子里？”

伯爵眸光一冷，戴上高顶礼帽：“你若现在想走我也不会阻拦。”

如果说之前他的眼神像一泓很深的湖，那现在就是一湖冰。

米格露娜绷着唇，她无法阻止伯爵的出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掉。

正巧莱西打着哈欠从房里走出，看到姐姐的脸色，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任务毫无进展，莱西并不急。这是第一天，伯爵不会对外来人敞开心扉是正常的。

一旁的女仆在花瓶里插上小雏菊，她瞧着欢喜，便想帮忙。

她拿起旁边一捧放进瓶里，从窗台射进来的光仿佛为她镀上一层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雏菊的叶子蹭了蹭她的手心，痒痒的。

女仆看了眼这个瓷娃娃般的小客人，情不自禁地夸赞：“小姐您多大了？您的睫毛好长，看上去真像缇娜啊。”

由于安全考虑，她们的身份并没有透露给除伯爵以外的人，所以女仆们不知道这两位是皇女，还以为是商人家的孩子。

莱西温和地笑着：“再过一年就成年了。”

她想问一下缇娜是谁，但当她打开窗户透气，看到外面蝴蝶翻飞时，突然有了兴致：“姐姐，我们去镇上买香料好不好？你当时也在看的。”

米格露娜拒绝了：“我去花园走走，你要买就去吧，早点回来。”

看到莱西要出门，几个侍卫连忙站出来：“小姐，贝恩伯爵嘱咐我们保护您的安全。请允许我们陪同出行。”

其实他们多虑了，皇室派了护卫军在暗处。

莱西走在街上，为了不打扰她，侍卫们保持了相当一段长的距离跟在后面。

她不想坐马车，所以走了有一会。

镇上的香料和宫廷里用的并不同，但莱西更喜欢纯天然的香气。

她来到卖香薰盒的摊上，很快就看中一个紫色的，于是递过一法郎银币：“阿婆，你看够不够，不够我再添点。”

阿婆眼窝下的沟深凹，她看到银币心开始激跳，说话都不利索了，好像烫口似的：“太……太多了，只要三先令就行了。”

莱西难以置信，但她随身带的不是金币就是银币，先令、便士什么的根本没有。犹豫片刻，索西只好全打包了。

她身材匀称，还有光泽柔滑的长发，站在那宛如古董画，和周围人泾渭分明。

周围人用善意但探究的目光打量她，而莱西早就习惯了。

莱西还在转悠，她想看看有没有卖晶石的。

但所有人都茫然地摇头，不知道晶石是什么。

这时，一个阔脸的彪形大汉带着讨好的笑容凑上去，他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故作神秘地说：“我们不一定知道，但是他就说不准了。”

他手一指，地上的奴隶身体颤了颤，就是上午瞪着她的那个金瞳的少年。

少年不吭声，不愿意被这么多眼睛注视着，他偏过头，眉骨优越的脸潜伏在阴影中。

大汉拿烧红的铁钳烫他。这下他马上有了剧烈的反应，仿佛被蛰了一般，上半身挣扎着坐起，细瘦的脚踝上铁链突然“咯吱”作响。

虽然上午照过面，莱西看到他的伤痕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以前是采矿的，认识各种晶石，后来因为偷东西本来要沉湖的，我好心买了他一条命……您看，要不……”

莱西咬唇，看到少年手上的脉搏有一道道陈旧的割痕，也许他曾经想过了结生命。

正看着，一只蝴蝶落在他的脸上。

莱西微微一顿，没有等到她的答复，大汉有点着急：“您可以把他买走，只要一袋银子。他力气很大，什么活都可以干，而且他吃的特别少，非常适合买回去。”

他第一眼看这个小姑娘，就觉得她有的是银子。

毕竟她的指甲修剪整齐，而干粗话的人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指甲。

事实上，莱西并不是不把银子当回事，只是她并没有什么价值观标准。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不喜欢看到别人受苦，哪怕对方与她毫无瓜葛。

听到大汉的话，莱西这才发现，少年住的板棚脏乱像马厩。

“那你把他的铁链解开吧。”

大汉喜极过望，对着她画了个十字，赶紧莽撞地解开铁链，还顺便踢了他一脚。

少年紧咬着的齿间微微松懈，他在失去桎梏的那一瞬，一骨碌爬起捡掉在地上的面包，把它泡在脏水里狼吞虎咽。

一旁的破碗里有半块被咬的糖块，蟑螂在边沿爬着。

莱西目睹这一切脸色煞白。

为什么阶级间差距这么大呢？

她随手将一袋碎银递过去，大汉颤抖着接过。果然和悲天悯人的贵族做交易最划算了。

他开始盘算怎么去赌城挥霍掉这笔不菲的财产。

远处教堂传来祈祷的声音，也许会有白鸽展翅在天空中低低盘旋。

少年吃完面包站了起来，还不太适应手和腿得到的自由。

他出神地看着天空，又看了一眼莱西。临近傍晚，红日已经失去锋芒，只投下柔和的亮光，也许一会就是暮色了。

一群白嘴鸦在树杈是肆意地叫，沙哑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嘲笑。

莱西已经走了，他摇摇晃晃地跟着，仿佛乌龟被撬掉了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