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仇（2 / 2）

“宫中留下的虽没命活了，却是以皇室宗亲的身份去的。”

“夏氏再不做人，也不会不给死人留几分体面，就算不给全尸，为安抚中山国臣民，死后的名号尊荣却不会少。”

“但皇儿你逃出生天后，便要亡命天涯，再不是长公主之尊，甚至最后极有可能……”

“无论日后会怎样，无论日后你是谁，活下去！别忘了，今日！”

脸上的冰凉触感消失，胸前的衣襟却被紧紧揪起随着语声复又压回，死死抵住心脏。

“别忘了你不满五岁的亲弟弟！别忘了今日你的血亲们是怎么被逼惨死！”

“好好活下去！要让夏氏一族日后也尝尝手足相残，生不如死的滋味儿！让夏氏一族也断子绝孙！”

随着震耳欲聋的怒吼声，眼前的一切瞬间如烟花般炸裂，转瞬灰烬又如曼陀罗般一缕缕恣意伸展蔓延。

最终只余满目猩红绚烂的，红与黑。

刘瀚月紧跟着便觉腹中翻江倒海，难以自制的干呕与痛哭。

而压在心底的话，更是在嘴上没了封堵的力量，前扑后继的冲口而出。

“不！母后！跟我一起走！娘……弟，弟弟！”

“瀚月！瀚月！是我，江苏白！你醒醒，醒醒啊！”

江苏白一身月白儒雅的长袍，此刻已被吐得斑驳，气味儿酸苦熏人。

整个人更是因半抱半护着，床上挣扎打滚半昏半沉意识不清的刘瀚月，而被抓挠蹂躏的几乎蓬头垢面，再多片刻就能成街边端碗开张的乞儿了。

但他眼下根本来不及留意自己如何，一颗心都只跟着刘瀚月折腾，仿佛在油锅里已滚了几番。

大夫早与他说过，这模样再不醒，人就要废了。

且这般下去，至多不过个把月，小命也能折腾没。

这会儿所有法子都试过，江苏白实在是束手无策，只能狠下心，一咬牙，恨声开口。

“刘瀚月！你再不醒，我，我就把跟你一起逃出来的所有人，都扔大街上！”

“你的心腹，你救出来的那些幼弟和妹妹们！我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就算被夏国探子抓走，下狱，用上大刑……”

狠话不等说完，他怀中只要醒来，就从没安静过的人，突然毫无征兆的僵住了。

片刻后，刘瀚月抬起瘦的颧骨高耸的脸，双眼却亮的惊人又渗人的盯向他。

“你……说什么？”

不再声嘶力竭大喊的声音沙哑到几乎难以辨认，哪里还有往日半分清越动人？

江苏白心下狠狠一痛，却不由得阵阵狂喜。

能醒过来就好！

他是梧州巨贾独子，什么珍贵药材，名医圣手都能找来，只要刘瀚月别这么不死不活的吊着就好。

但被这般刀锋般让人胆寒的目光盯视，身处如此悚然的氛围下，江苏白实在挺不住，狠狠咽了咽口水后，就实话实说了。

“那……那个，你带出来的人都好好的！除了你，这几个月别人都能吃能喝，那几个还不懂事儿的小奶娃娃，甚至还胖了一大圈！”

看着眼前瘦骨嶙峋，差点儿一条小命都折腾没的娇小身影，江苏白故意逗趣，缓解氛围，想让刘瀚月放心。

但另一面，是真心替刘瀚月难过，愤愤不平，且觉得不值。

当日，中山国彻底覆灭前夕，京师大火熊熊燃烧。

半边天际被染了个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