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荒诞派的独奏(1 / 2)

亚那出门后,刚好碰到了送客回来的公孙亦。这女孩自身带着的古典美将亚那从对玛格丽特的遐想中拉出,带到另一个世界。她们是由完全不同的模具印成的塑像,完美诠释了“颠倒世界”的客观存在。公孙亦没有理会亚那灼热的目光,她只是恭敬地低了低头,然后默不作声地退到一旁,避免了长时间并行的尴尬。

公孙亦最终还是来到德欧韦斯身旁,向他叙述了方才的过程,她对德欧韦斯不存在隐瞒,也没必要隐瞒,几年的相处已经让她对他深信不疑,在这个乱世中,找到适合自己的信仰是重要的,而她已全然对他产生了依赖心理。这个男人,拥有平和的态度以及冰冷的权威,他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哪怕是在夹竹桃小队,在不属于自己的地界上,他也将一切做得很好。他是没有野心的人,是落魄的上帝弃子,他想要的不过是偏安一隅,却在不合时宜的地点遇到了不合适的人。因此,来到夹竹桃后,德欧韦斯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生活方式与处世态度,像是对已故之人的缅怀,又像是不屈从于命运的执着。这种执着是最吸引公孙亦的地方,她因此深深敬佩着德欧韦斯,成为他最得力的武器。

“玛格丽特,对吗?”德欧韦斯放下手中的剪刀,认真询问道。

“是的,她……很奇怪。”公孙亦回复道。

“说说理由?”

“我总觉得她很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公孙亦困惑道,“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国家联盟科研团队。”

“也可能只有一面之缘,人的记忆力很神奇的,说不定在路上擦肩而过,而她刚好有什么特点被你记下了。”

“是的……她的确很有特点,她……”公孙亦拧着眉头,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她实在无法描述玛格丽特带给她的那种熟悉感,只是看着那张脸便油然而生的亲切。

德欧韦斯平静地看着急躁的公孙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急,孩子,缘分是强求不来的,有的时候,你越想得到一个东西,上帝越会从你眼前拿走它。如果进了一个死胡同,就先别想这件事了。”德欧韦斯从桌上拿起一捧雏菊,道:“转移一下注意力吧,比方说这是刚到的花,你去帮我拿一下那边的包装纸——对,就是那个,坐过来,和我一起插花吧,刚好今天的订单很多。”

公孙亦顺从地坐到德欧韦斯身边,接过雏菊:“我知道您来了之后一直在拓展业务,但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好,这个世界居然还有那么多浪漫的人吗?”

“一直都有,只是我们一直没有发现罢了。”

久违的暖阳没过房顶,在初秋的油画中种下一片火树银花。公孙亦时不时看向窗外,那里有逐渐变色的天空和几只轻盈掠过的大雁。

“雏菊的花语是什么呢?”公孙亦细细地拍好花泥,将雏菊点缀在周围。

“永恒的友谊。”德欧韦斯系好丝带,满意地笑了笑,“单主一定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为什么是女孩子?”

“男孩的订单不会这么详细的,他们会挑定一个主题让我们去做,大多都在歌颂爱情与亲情,而这个订单,你看——”德欧韦斯点开手机,将订单界面找了出来——百合为主,黄玫瑰作副,满天星与兰花可做铺垫,雏菊点缀,最好颜色突出,主题与友谊相关,麻烦您了。

“单主把自己的构思都写下来了,”公孙亦惊叹道,“好细心。”

“是的,所以我们也不该让她失望。”

“您几乎已经认定单主是女孩子了。”

德欧韦斯摇头笑笑:“帮我叫一下后勤组,平时的订单都是他们来送。”

“哦,让我来吧,就不要麻烦别人了,刚好我也没事可以做。”

“这样吗?也好,地址在这里,辛苦了。”

“没事,我该做的。”公孙亦带上花束,从车库里开了一辆摩托车,向目的地赶去。

目的地并不远,在净化区的市郊,一栋平常的居民楼上。单主并没有写具体的门牌号,公孙亦边给其打了电话,接听的人果真如德欧韦斯预料的那样,是个女孩子,她让公孙亦在楼下稍等片刻,自己现在不在家,会有人下楼去取。公孙亦于是捧着花,靠在摩托车上,摘下了头盔。她摆弄着百合花瓣,新鲜的花朵在出单前又被洒上些许保湿的水,如今美得令人醉心,像在宝石中起舞的白衣美人,毋论格调还是色泽,都那么出众。

正当她乐此不疲地打量着捧花的时候,楼道中缓慢接近的脚步声让她回神,她急忙站起,看向来人——随后毫无征兆地僵在原地。

她看见了一张纸有过一面之缘,但她永不可能遗忘的脸——男子从容地接过她手里的捧花,大方地笑着,说出了那个折磨她许久的名字——“好久不见啊,‘潘多拉’。”

公孙亦向后退了一步,她感到呼吸有些不顺畅——是那个人!那个几年前在图书馆中让她成为“潘多拉”的人!他穿着一身便装,手里捧着一杯热奶茶,但他的容貌没有变,她一眼就认出了他。男子玩味地盯着她,笑吟吟地吸了一口奶茶,转身往楼上走去。

“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吗!”公孙亦急切地向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臂。

男子并不恼,正如当初那个时刻一样。他从来带着的是游刃有余的笑容:“这只是一场游戏,别太较真,大家都是一样的。”

“告诉我‘潘多拉’到底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有,意味着无——它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男子嗤笑一声,“夹竹桃小队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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