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失落者（2 / 2）

\t“哦，基地在哈萨克斯坦地下城的那个？”亚那随意地划开了手机，无视了艾伯克讶异的表情：“基地是不被公开的，你怎么知道……”

\t亚那把手机扔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艾伯克急忙去看。那是一则新闻，发布人是中亚国家联盟的记者，上面的大字标题为“‘衔尾蛇’组织中亚分支基地遭遇丧尸入侵，尚未发现生还者”。艾伯克睁大了眼睛，用脏兮兮的手指轻轻向下滑动着，手铐叮铃作响。

\t时间是今天凌晨。按理说，地下城是公认的最安全的地方，所有人都不会想到那里会遭到袭击。评论区一阵恐慌，但艾伯克无心去看骂战，而是浑身冒起冷汗——差一点，他也要死在那里。

\t“你老婆孩子在基地里吗？”亚那一把摸回手机，艾伯克依旧愣愣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直至亚那推了推他，又问了一遍，他才恍惚回神：“不，不在……上面不允许我们随便见面，家属都在另外的民居……”

\t“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t“知道，我见过他们一次……那里并不好过，我知道……他们瘦了好多……”艾伯克梦呓般低喃，他紊乱的呼吸像沙漏中向下坠落的流沙，在平稳中失衡。

\t亚那沉吟片刻，打开了他的手铐，扔给他一把手枪和两个弹匣：“别动。拿着，出去再装上，现在你还是囚犯。”艾伯克抬起头，瞳孔轻颤。亚那继续道：“但你活该挨揍，你错就错在碰了安云秋。”艾伯克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话。亚那摆了摆手：“好了，你走吧。”

\t艾伯克突然忸怩着，小声道：“我能……去跟安指挥道歉吗？”

\t“哦，有点遗憾”亚那耸肩道，“不是我拦你，她现在不在基地。”

\t艾伯克缓缓点了点头，将手枪和弹匣塞进上衣内袋，向亚那鞠了一躬后，急匆匆地离开了基地。

\t安云秋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现如今，他们一次电话也没通过，亚那只知道她是回了家乡。亚那在审讯室里点了支烟，明亮的灯光被烟气裹挟而变得柔和。接下来，他应该去实验室了。

\t……

\t病房中。

\t一位妇人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眼睛深深地凹下去，仿若油尽灯枯，下一秒就会永远闭上眼睛。安云秋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病床另一侧肃立着一名比安云秋大不了多少的男子。安云秋一反常态，她没有胡乱地散着头发，而是利索地梳着马尾，又穿着不张扬的浅色外套，显得她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倒是终于像个朴素的学生。然而仔细看过去，却见她眼中啜着泪，像欲沾衣的杏花雨。安云秋轻轻抽泣着，她试图擦干眼泪，但它们仿佛轰开城门的洪水，卷走了她的一切，让她重归为初生的婴孩，淡化了世间的感知。妇人轻轻握住她的手，眼中覆盖着一层灰色的雾。她气若游丝，咬着牙从喉咙里试图发出声音，安云秋急忙起身凑过去，男子也靠得更近了一些。

\t“云秋……你要好好上学……”妇人艰难地说着，“嫁个好人家……可惜，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安云秋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她费力地想要收住这眼泪，但她做不到，泄洪似的，那眼泪没过了她的视线，她恍惚记得，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哭得这么丢人了。安云秋用力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妈，我去给你找医生……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她哽咽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妇人轻轻呼了口气，安抚似的，触了触她的手：“我不求别的，这个世道，你得好好活着……”

\t妇人困难地转过脸，望向一言不发的男子：“仲久啊，你也要好好的……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她停了一秒，继续道：“妈走后，你得保护好你妹妹……”

\t安仲久敛眸，长久地静默着，最后抬起坚定的眸子，目光如炬：“会的，妈，我一定保护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