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一:守望之章(1 / 2)

黑。

无可言喻的黑。

黑色的夜,黑色的海,黑色的群山,黑色没有一丝光线注入的黑石堡垒。

雷电卷着暴风雨在黑海上肆意纣虐,粘稠而深黑的海仿佛吸收了天地之间一切光的存在。

怪兽般的海浪咆哮着冲击着坚牢的黑石群山。

海面下深处似乎充斥着庞大的黑色怪影蠢蠢欲动。

有隐隐约约的声响从那座监牢里传来。

厮杀声、咆哮声、兵器相撞的可怖声响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首凄凉的哀乐。

这里是世界的尽头,一切堕落者的乐园。

这里是守望之城。

黑色的世界里唯一的光明就是黑石山上的那处血战斗兽场。

一盏魂灯散发着粘稠是黄色火光,火光之下是散发着隐隐腥风的斗兽场。

黑发黑瞳的男人静默地站在斗兽场的角落里,男人双手背后,平静的目光聚焦在斗兽场上正在浴血决斗的堕落者们。

距离上一场决斗分明结束没多久,上一场的胜者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立刻开始迎战下一位神色狰狞且兴奋的堕落者。

这位面色稍显疲态的堕落者是一位擅用双手巨战斧的好手,他的上一个对手使用的武器的常规剑盾。

剑盾虽好,进可攻退可守。奈何巨斧手的力量出奇之大,竟将他的钢盾连腰斩断,连同他的人连腰斩断。

这次他要面对的是一位剑客,剑客身披黑色斗篷,头戴巨大兜帽。剑客右手持握一柄寒光凛凛的十字单手剑,亭亭玉立站在他的对面,宛如一朵即将盛开的莲花。

莲花看上去是那样单薄,弱不禁风。

但这次巨斧手的额角却渗出滴滴冷汗。

场外的男人从领口袋里取出一支眼镜戴在脸上,嘴角微微上扬。

巨斧手小心翼翼地吞下唾沫,强壮的双手肌肉抡起巨斧,周围的狂风流向都随之变化。

他准备发起进攻了,即使对手是传说中的“欧阳三剑客”之一。

他好不容易才排到这次机会,只要连续击杀十名堕落者就可以获得离开守望之城的机会。

这是他的第九位对手,即使连斩八人,他的消耗依然不大。他花费数年时间锻炼自己的肉体,精心观察每一位守望之城的堕落者。

在遇上这位对手之前,一切都是那样顺利。

“哇呀呀呀!去死吧!”巨斧手怒吼着向前冲去。

面对着野兽般的冲锋和扑面而来的杀气压迫,剑客并未做出任何反应,任凭巨斧手冲至身前,双目安静地凝望着距离自己头顶不到几厘米距离的斧刃。

场外的旁观者无一不瞪大双眼,其中比较胆小地甚至背过身去不敢接受那可怕的场面。

传说中的欧阳三剑客,今日也会败亡于巨斧之下。

也许巨斧手将会是第一位达成“十连斩”的堕落者,也将成为第一位离开守望之城的先例。

他的实力与巨斧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

欧阳诚镇定地看着迎面劈下的巨斧,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兵器带来的寒风,寒风里有死亡腐败的气息。

“雷影变。”

剑光火石之间,两股冷寂的光芒交叉闪灭,巨斧手的斧头狠狠劈在黑石地面上。力量之强居然连世间最坚硬的黑石都劈出裂纹。

但是。

消失了。

巨斧本该将欧阳诚劈成两半,欧阳诚却消失在原来的位置,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血战斗兽场的任何一个角落。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巨斧手的肩膀却传来难以忍受,千万根针扎般的无比剧痛。痛苦从肩胛开始沿着肋骨蔓延,最后血花从他的手臂上四处炸裂,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从肩膀上掉了下去。

“欧阳七剑第三式,天火雷鸣。”

巨斧手扭曲的瞳孔里,莲花般的欧阳诚从天而降,那柄单手剑在他眼中逐渐放大。

他眼中的最后画面是一道流转着烈焰的雷电劈在自己头顶。

......

欧阳诚快步走在狭窄的地牢通道内,那炳墨色的十字单手剑也被他用高温消杀过了。那是一柄没有剑鞘的剑,墨色的剑刃反射着寒冷的光。

欧阳诚的身旁是方才在场外观战的中年男人,男人的装扮和欧阳诚如出一辙,只是没有戴起宽大的兜帽,他的脸部肌肉如刀般凌厉,棱角分明。透过那块单薄的镜片,猩红色的瞳孔宛若两盏血色汽灯震慑人心。

“诚弟,吹雪还好么,这么久没去看他了。”男人开口,声音低沉空灵。

“好的很呢,日复一日废寝忘食,就知道练习你去年教他的欧阳剑法,现在应该已经练会前三式了。”

“很好,我们想出去,必须每一个人都有能力发挥作用。”

“可吹雪的神谕技能还没有觉醒出来,下周是否为时过早。”

“这个世界拥有神谕技能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综合实力也从不能依靠一个神谕技能来定夺。”男人淡淡地说,“我们没有时间了,情妹她们已经暴露了行踪,成为守望之城的头号通缉犯。如果她们再被抓进来就全完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地牢尽头的那间房间。那间牢房的空间比其他房间要小得多,而且坐落在尽头的位置,通俗来讲叫做“尾房”。

这在哪都是一种颇为不吉利的位置,可“尾牢”里传来“呼呼哈嘿”的操练声响,还有淡灰色的影子在其中闪动。

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年,此刻一柄纯黑色的短刀在他纸般惨败的手腕之间旋转舞蹈。

少年穿着和来访者同样的布制斗篷,头戴巨大的兜帽。他的脸藏在兜帽下面,有银灰色对发丝杂草般从中探出。

“欧阳剑法第五式,狂杀之吻!”

少年口中念念有词,他的身形在刀光剑影中隐隐约约。

就在他练至忘我之境,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收刀入鞘,转头像身后走来。

“五哥、大哥,你们来了。”

少年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冰雪般精致且白皙的脸。高原民般挺拔的坚冰鼻梁、血色微弱但反射着光的薄唇,以及那对隐隐散发出杀戮气息的猩红色瞳孔。谁曾想兜帽下隐藏着这样一位气质介乎恶魔与神祇之间的男孩。

“做好准备了么,吹雪?”

被唤作“大哥”的黑衣中年男人唇边浮现一抹微笑,轻轻来到牢房门口,方便能凑到少年的耳旁轻语。

“我的欧阳剑法第五式还没有练熟,后面六式七式还没有开始练习。”少年口中发出寒冷寂静的声调。

“是这样的,你的姐姐们已经暴露被通缉了,我们没有时间再去充分做准备了。成败在此一举,但在那之前,你需要去斗兽场完成你的首胜。”

“我会的,大哥。”

欧阳吹雪目送两位哥哥并肩离开的背影,他默默低下头,他的瞳孔里倒映出一个衣着单薄的身影。

夜深十分,守望之城地下城区第4层尽头的牢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随后一道黑影从中飞出,在确定周遭无人之后,贴着墙角敏捷地飞向远处。

地下城区第6层。

6层到12层是地下城区秩序最乱的7个楼层,这里关着犯下重罪的罪犯和势力强大的黑帮老板。当然也有一些战败势力的战俘以及一些被赶出去的流浪者。

流浪者们在这里的生存条件甚至不如在外面流浪,但守望之城的规矩是有来无回。即使发现守望之城的生活不比外面好,也再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只有苦力做的最出色的犯人才有机会成为守望之城的“守望者”一员。而且还是每三年只招募一名守望者,往往许多有心的流浪者还没等到招募之期,便活活累死在路上。

当然也有少部分血性十足的流浪者,他们组建成自己的组织,企图与黑老大们争夺一片天地。但大部分结果终是自不量力,白白送死。

今天又有一批谋划争抢地盘的流浪者们挥舞着手中的石块与折断的扫帚棍棒,杀气腾腾地冲向势力最小的那块地,誓要吞没这块同样苟且偷生的流浪者同胞。

这是流浪者之间比较出名的一队势力,由连环杀手“科里恩多”率领,在流浪者阵营之间攻城略地。大家都因为他杀人不眨眼而畏惧他,基本都是恭恭敬敬地把属于自己的土地拱手相让,还一边作揖,可谓是尊严全无。

“内斗”这件事也是科里恩多第一个挑起的,他主张“与其一味飞蛾扑火不如将魔抓伸向自己人”的歪门邪道,在自己人阵营内肆意妄为。

也令科里恩多被6层的各方势力所讨厌,但根据他个人的强大战斗能力以及势力地盘之庞大,大家一致认为他会被选为下一位守望者。

“如果他真能当上守望者,这对我们也是一个解脱。”阴暗的地牢中,传来老者叹气的声音。

“铛铛铛!”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墙壁的另一头传来巨大的铁链撞击声。那是负责看守地下城区6层的守望者,虽然贵为守望者,负责看守喜欢暴乱的堕落者们。但他的行径其实和搞窝里斗的科里恩多没太大区别。

6层守望者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虐杀囚犯,他总是调一个良辰吉日前来,身穿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白色兽皮正装,亮闪闪的吊坠装饰品挂在他华丽的领口。

他的手中总是端着一杯红酒,像是品尝血液那样面带笑色将尖头皮鞋狠狠踢进堕落者的眼窝。

当那名倒霉的堕落者开始哀嚎,他开始找各种理由告诉所有人那位堕落者下贱的血弄脏了他高贵的衣服。于是第二天守望之城里少了一位受苦之人。

今天他来并非大发慈悲特意阻止一场不可避免的血战,相反他正是来搅乱战局的。

6层里有一个存在感十分薄弱的小女孩,女孩穿着破烂的布条,像是垃圾窝里跑出来的跳蚤。女孩不喜欢说话,也不合群,像是迷失在鹿群里的温顺独狼。但这些都无法遮盖女孩腐败表象下水晶般的肌体。

守望者已经观察这位毫无存在感的女孩很多天了,为此他不惜亲自下场在堕落者之间搜集她的资料,他想要了解她的一切。

但女孩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一连问了几天也没有好的结果。

他终于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了,他决定今晚撕破华丽的伪装,重新回到他本来的地方。

没错,这位守望者正是堕落者晋升而来。

“科里恩多。”守望者迈着优雅缓慢的步伐向暴乱分子走去。

“小的在!”后者更是哈巴狗一般嬉皮笑脸地凑了上去。

“人找到了么?”

“这个......”科里恩多面露难色。

谁都知道这位大爷深夜前来所为何事,这些天守望者主要来6层问话。

见他这个反应,守望者笑而不语,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科里恩多面前,俯视诚惶诚恐跪在自己脚下的暴乱分子。

“我不是给了你三天时间把人带我我面前么,你现在的能力可不足以接替我成为新任6层守望者啊。”守望者凝视着手腕中的红酒杯,随口说道。

“是!小的该死!小的知错!小的......”

“你知道,却没有完成。说起来,你下巴的伤快好了没有?”

说着,守望者用尖头皮鞋轻轻挑起科里恩多的下巴。

科里恩多狠狠打了个哆嗦,他的下巴前些天刚被面前的男人踢断,如今虽然依旧没有好彻底,如果再次受到伤害,恐怕这辈子也没法痊愈了。

尽管此刻的科里恩多是如此卑贱,如此不堪。周围人也不敢多发一言,因为这个穿着华丽的男人是比科里恩多可怕十倍的禽兽,谁都害怕多嘴会被当成科里恩多的替罪者。

守望者摇摇头讪笑,他的目光开始扫向周围的堕落者。

“哈哈哈哈!”突然间他开始疯狂大笑。

“我有一个提议,”守望者俯下身凝视着科里恩多颤抖的瞳孔,“今天本爷心情很好,大发慈悲,如果你将你的一半地盘还给那些贱民,我就放过你的下巴,只折断你一根手指,你看如何?”

周围的堕落者仿佛听到天方夜谭,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个一句话就带给他们生机的男人,有些人的眼中甚至还流露出感谢的神色。

“我同意!我同意!求求您放过我吧!”

尽管地盘都是他科里恩多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但还是下巴更重要。没了下巴他以后吃饭都是个严重问题,而一根手指和一半地盘换他生理需求可谓是非常划算了。

整个6层区也没多大空间,就算全部地盘都被瓜分出去依然是人多地少。

“很好。”

话音未落,守望者拔出腰间佩刀,刀光闪过,血花飞溅,科里恩多抱着满手血在地上哀嚎。

“感谢守望者的恩惠!”堕落者开始膜拜守望者。

“你们要感谢我也太早了点。”守望者话锋一转,嘴角露出邪恶的冷笑。

“不知守望者大人还有何吩咐?”

“有何吩咐?说白了6层的地盘都属于我,我身为帝皇赐予你们土地,难道你们能白拿不成?”

说着他抬脚踹飞一名看上去全身骨头都要散架的老堕落者。

“本帝皇今晚的目的你们都知道,那就给我一传十十传百把我要的人送到我面前,6层就这么大地儿,所有人一起找难道还找不出一只小老鼠?”

没有人再敢怠慢,从守望者赐予他们土地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认定守望者为王了。

守望者要的那位女孩他们中大部分人也都知道,那是一个独自生活在6层最黑暗角落里的可怜人,看起来像是不知道哪来的乞丐,比所有人更寒酸,但也比所有人活的更精彩。

大家心中都有一点默契存在,不管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老人,还是残暴如科里恩多的暴徒,大家都将这名女孩当做一朵鲜花来养。

但在守望者赐予他们土地的那一刻起,这种默契荡然无存。

鲜花不过是外面那些高生活质量的人追求的精神慰藉,如今他们仅仅为生存你死我活,哪里还有精力维持一朵小花的绽放。

不多时,女孩便被堕落者们拥簇者抬到守望者面前。

出乎意料,女孩眼中是冰雪般寒冷的颜色,没有一丝尘土,却仿佛杀气凛凛。

这不该是一名乞丐拥有的眼神,即使她的手脚都被束缚着,她的面前是远不她强大多的敌人。但她眼中依然看不到任何人。

“你叫什么名字?”守望者俯下身,装出一脸温柔的模样,在女孩耳边细语。

女孩没有回话,甚至没有抬头。她被人群像是拎一块死肉一般,毫无生气。

守望者笑了笑,突然抡起手掌,就要扇向女孩俊俏白皙的侧脸。

距离女孩脸不到几厘米的时候他停住了。女孩不躲不闪,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迎面而来的巴掌,没有感受到强烈的流风。

“这样只会让你陷入更加无助的境地。”

守望者站起身摇了摇头。

女孩依然没有回答。

“好吧,本想温柔点并且让你过上和我平等的生活,你本将成为王妃,这里的所有人本将臣服在你的脚下,你完全可以因为他们出卖你而惩罚所有人。”

“哼。”

隐隐约约地,女孩对他的讲述发出一声不屑至极的冷笑。

“哦?终于肯说话了。”守望者再次蹲下用手托起女孩尖锐的下巴。

“你应该知道和我作对没有好下场,现在本王可以大发慈悲再给你一次机会。”

“呸。”

猝不及防,女孩一口唾沫喷到守望者越来越近的脸上。这个举动引起不少人的窃笑,包括刚刚还战战兢兢的科里恩多。

“很好,你真的惹怒我了。我倒要看看你身为一只垃圾堆里的臭老鼠有什么资本和本王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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