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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妻?那是什么?”

“杨阳他,他是同性恋。”

“什么?”我惊叫一声。

她冲着我“嘘”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婴儿床上的孩子。

“你还记得我办完婚礼第二天,你找我给你找冒牌男友出主意的事吗?那次,我在电话里对你态度很差,咱两差点吵起来。”

“嗯,我记得,你那天说话是冲了点儿。不过,吵起来,倒不至于。后来,你还是给了我建议。”

“其实,我是在生他的气。”

“为什么?”

“你也知道,我们结婚那天,他喝的有点醉了。回家后,他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他的电话一直响,我就帮他去接了。但我接通,对方又不说话,就挂了。没过一会儿,我刚洗完澡,他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微信提示音。我想一定是先前那个打电话的人发的信息。我很好奇,我真不应该好奇。”她说着,用力瞥了一眼墙壁,就好像墙壁上有什么令她厌恶的东西似的。她做完那个厌恶的表情后,继续说:“我用他的指纹解锁了手机,打开了微信,看到一条未读消息。”她又停住了。眼睛再一次投向沙发对面的白墙。

“上面写的什么?”我迫不及待地问。

她将目光转向我,咬了咬嘴唇说:“我看到一句话。那个人说‘我一直以为,我才是你此生挚爱,没想到,我不是。’就是这句话,我永远都忘不了这句话。”

“然后呢?你没有问问杨阳是怎么回事?”

“没有。我当时想自己搞清楚。我点开那人的微信头像看,又点开那人的朋友圈看,可我什么也没发现。那人的头像是一张风景照,昵称是个句号,不过性别显示是女。她的朋友圈里什么也没有,她设置了‘仅展示最近三天’。我当时太自以为是了。我对她发来的话做了一番分析,我想她可能是他的前女友。她之所以给他又是打电话、又是发微信,仅仅是因为她一厢情愿,是她没放下他们的感情。而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他和我结婚了,而不是她。”

她沉默了片刻,好像在整理语言。她脸上始终浮现着痛苦的表情。她说:“那晚,我几乎一夜未睡。我仔细推敲了这件事。我甚至还把前来参加婚礼的所有年轻女性——他邀请来的客人,全部仔仔细细地回忆排查了一遍。我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你也知道的,那天他那边的客人大多数是男性,为数不多的几位女嘉宾,要么是她的亲戚,要么是已婚人士,再有就是我们关系要好的同事了。她们我都认识,绝对是不可能的。”

“其实,那段话,我们能看得出来,她就是过去式了。这样的事也很常见。”

“我当时也这么想,所以我没有问他。我想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而且,我们从恋爱到我怀孕,他一直对我很好。我觉得这就足以证明他对我的感情了。如果我拿着那条微信说事,反而破坏了我们的关系。何必呢。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后来呢?你真的发现了什么?”

“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呆在书房吗?”

“他喜欢看书,还有就是,他有工作要忙呗。”

“才不是。书房里全是他的秘密。”

“什么秘密?”

“他经常在里面跟她视频聊天。她就是我们结婚当天给他打电话、发微信的她。而且我以为的她居然是个男人。”她用手抓了一把自己头顶的头发,脑后的半马尾被她拽了下来,头发乱蓬蓬地,有的散落在肩上,有的还保留着扎过马尾的痕迹。痛苦让她看起来很丑。午后的阳光从她背后照进来,只有她的侧脸上染了淡淡的金色。那金色与她因为痛苦而紧缩在一起的五官,看起来很不协调。明媚与暗淡在同一张脸上,看起来跟痛苦一样扭曲难看。

“你是怎么发现的,会不会是误会?”

“怎么可能是误会?我亲耳所见,亲眼看见。除夕那天,吃完年夜饭,大家都开开心心地在一起看电视,只有他的手机响个不停。他说那些都是拜年微信。不过,其中有些是重要的朋友和客户,所以需要简单回复几句。于是,他就去了书房,一钻进去就没出来。春晚看到一半的时候,我婆婆为大家准备了一些水果。我就去书房叫他。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又停住了,咬了咬嘴唇后接着说:“那个男人称呼他老公,还撒着娇说他想他,让他答应他,和他一起过元宵节。而且,他还称呼他为老婆,还用平时跟我说话的那种宠溺的语气,答应了他的要求。我听的清清楚楚。我当时就崩溃了。我狠狠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她长舒了一口气,目光凶狠地盯着面前的白墙,说:“他看到我的一刹那,神色慌张、手忙脚乱地赶紧合上了电脑。你是没见他当时那熊样,他求着我让我原谅他,说他只是玩儿的有点儿过火。我挺着大肚子,快步走到电脑跟前。我本想立刻打开电脑,臭骂对方一通。可我一站到桌前,就犹豫了。其实,我是害怕了。我觉得太恶心了,我的丈夫跟另一个男人。我不敢想象,也不敢面对。我就那样站在桌子前面,怒火像在我心里熊熊燃烧着。最后,我终于绷不住。我打开了电脑。视频已经挂了,对方的微信头像就是我结婚当晚看到的那张风景照,昵称也没变。”

她闭上了眼睛,几秒之后又沉重地睁开了。接着,她又用手抓住头顶的一缕头发,用力地向后捋了几次。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我觉得无论我说什么,对她的遭遇而言,都是苍白无力的。无论我用什么语言或者新潮的思想开导她,都无法掩盖她被骗婚的事实。

“那你当晚就生了,是跟这件事有关吧?”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自己的问题很愚蠢。

“我站在电脑跟前的时候,肚子就感觉一阵剧痛。但我当时很气愤,完全没顾得上肚子疼的事儿。当我将电脑重重地合上时,我才感觉到有热乎乎的液体,顺着我的大腿往下流。我吓了一跳,惊叫一声。我婆婆闻声进来。她说我要生了。”

“那你分娩的时候还顺利吧?”

“我疼了一晚上,天快亮的时候终于生了。但我是产后大出血,大年初一,你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我还在昏迷中。”

我听的很难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能想象除夕夜一整晚,艾青从精神到肉体所遭受的痛苦和折磨。我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说:“都怪我,都怪我,我要是听你的,来你家吃年夜饭,一起跨年的话,至少这一切发生时,有我陪在你身边。都怪我!”

她弯腰从婴儿床下面的隔板上拿出一包纸巾,从中抽出两张纸递给我,示意我擦擦眼泪。她轻轻叹了口气,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就是我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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