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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的时候,我的心绷的很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我总能抑制住自己的眼泪,不让它们在我父母面前掉下来。我走的每一步都很不情愿、很难过,心里有一根粗粗的线与父母连在一起,我走的越远,那根线扯拽的我就越感到难受。但我知道,那是注定的告别。而且,我母亲每每在我离家前表现出不舍时,我也这样安慰她。从那时候起,我就明白,在人生的很多时候,就连告别也是受时间限制的,到时间了,就必须离开。

这种感觉一直到我高中毕业,才从我心里消失。可是,后来它又出现了。在我与李莫尔相恋的六年里,这感觉每个月至少折磨我两次,唯一的区别是,离开的人不是我,是李莫尔。六年里,他不断地与我告别,然后再重逢,或许是短暂而美好的相聚,稀释了告别的痛苦。不管怎样,那是一种我可以承受的痛苦,就像十三岁的我,承受离别的痛苦一样。

我从没想过,我们会真正地、彻底地告别。但那可怕的事终究发生了。我们的爱情就是这样结束的。他被毫无征兆地调回了总部,没有任何缓冲期。跟我小时候一样,就连告别的时间,也是被安排、被限制的,到时间了,就必须离开。但这对我而言,比小时候离家要残酷一千倍一万倍,因为他不会再回来了。告别就意味着结束,意味着我会永远失去他。

或许,正是为了对抗他从我现实生活中彻底消失的残酷事实,我用文字、用想象力,一遍遍地将他拽进我的脑子、我的心里和我的生活。对我而言,后者更真实,更有意义。那是一种接近真实的虚无,接近虚无的真实,我能感受的到他,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

让我感到遗憾的是,这种感受太复杂,难以捉摸,有时难以掌控。我接受徐一楠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一点。我或多或少对他抱有幻想,希望他将我从这段情感漩涡中拯救出来。就像我对张骁曾经有过的短暂幻想一样。

连我自己都无法辨认自己。一个我,固执的抓着李莫尔的幻象不放,另一个我,又渴盼着其他男人来拯救。当徐一楠走进我的生活时,我期待过后者能够战胜前者。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相处的很愉快。我们还没有回味完,记忆深处的那对高中生之间发生的那些类似爱情的小事。徐一楠记性很好,他说起每件事都如数家珍,有时他甚至会问我,是不是在某个瞬间对他动心过。他问过我好几次类似的问题,但我从来没有承认过。

后来,往事渐渐在他脑子里清空了,我们变成了一对崭新的恋人。我们都是成年人,各自有过不同的感情经历,也对感情持有各自的观点和态度。

在我们的相处中,我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即使我不爱他,我也可以和他在一起,甚至喜欢和他在一起。我们可以做情侣之间做的任何事情,我的内心并没有不适和排斥。这与我跟张骁在一起的那五天,完全不一样。我想大概是我曾对他懵懂的深情在起作用吧。

我们并没有同居,但周末的时候基本上都在一起。有时候,我去他家,有时候,他来我家。我很享受这种状态,看似疏离,却又亲密。有时,他一连出差好几天,我也不觉得孤单。因为我知道他会回来。这大概就是我内心的安全感之一吧。不用担心恋人一去不返的感觉,真好啊!我想。那是李莫尔不曾带给我的感受。

徐一楠的工作很忙,有时候周末也不得清闲。这时候,我可能会拿起一本书读读,也可能会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玩儿手机。要是玩儿累了,我就盯着他看一会儿。他的脸上除了脸部线条以外,已经找不到以前的痕迹了。但他玩世不恭的神情,总能带着我穿越时空,回到曾经那张课桌上。房间里很安静,我的内心也很安宁。我喃喃地说,“这样真好”。他一脸诧异地,扭头看着我问,“你怎么突然这样说。”我笑笑说,我就是随便感叹一下。

也有一些时刻,我觉得自己很喜欢他。他的外表、他的温和、他的耐心都让我喜欢。最主要是我们在一起的状态,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我感觉自己身体里那些不安定因素被抑制了,它们不再四处乱窜,搅得我的内心动荡不安。这对我来说,太难得、太珍贵了。我想,就这样下去吧,爱不爱并不重要,也许这种舒服的状态,才是爱情应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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