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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我曾与李莫尔在这里拍了一张合影。那是我们在一起的唯一一张合影,而且是他主动要求拍的。现在我坐在台阶上,抬起头正好可以看到我们当时拍照的背景。先前我路过这里的时候,刻意回避了它。因为我觉得它在我心里有某种近乎神圣的意义,所以我要等人群散去、喧闹声渐退时,再去看它。

当我在台阶上整理好坐姿,侧着身子面向它抬起头的时候,它终于明晃晃地出现在我眼前了。没错,就是这八个字“那一年我们在丽江”。我很庆幸,它还在这里。

实际上,这八个字是一家饭店的名字。我记得,当时李莫尔说这八个字概括了我们的整个旅程,是我们未来回忆往昔时的点睛之笔,所以他要求与我拍一张合影。我当时开心极了,几乎有点喜出望外。

在一位热心游客的帮助下,我们以此取景拍了一张合影。之后,我又要求他与我拍了一张照片,不过照片里看不出是我们。因为那是一张用他的右手与我的左手拼成的一颗心,这颗心刚好框住了这八个字“那一年我们在丽江。”后来,我将这张只有两只手的特写和其他几张旅行途中的风景照一起冲洗出来,贴在了我书桌前的照片墙上。

我坐在人群中,出神地望着这八个字,眼前再次出现了当时的情景。我笑靥如花,他满眼宠溺。我们像两个快乐的傻子似的,对着这八个字比划了半天,终于拼成了一颗令我满意的心形。我坐在台阶上,看着曾经的我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阵清风吹过,凉意袭来。我觉得有些冷,便起身离开了。往回走的时候,街上仍然游客众多,走起来有些拥挤。挤在人群中,我又不觉得冷了,便也不着急回家,而是慢悠悠地继续东游西逛。

后来,我又看到了一处熟悉的风景。那是一个名叫“旧爱酒馆”的地方。当时,我一脸神秘地跟李莫尔说,去这家酒馆的客人恐怕不是去寻旧爱,而是去觅新欢的。他笑着说,你学坏了。所以,后来这家酒馆也成为一张风景照,出现在了我的书桌照片墙上。

这一次,我走了进去。但我既不寻旧爱,也不觅新欢。我只是不想早早地回到客栈被回忆淹没,而且我也想赋予这张照片更多的含义。

酒馆里几乎座无虚席。服务员见我是一个人,便把我领到了吧台的位置。我点了一杯莫吉托,漫不经心地吸了两口,然后便玩起手机来。我想,太没意思了,歌手演唱的歌曲也不好听,喝完这杯我就回去。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酒馆里响起了我熟悉的音乐前奏。紧接着,一个声音酷似陈奕迅的男声在唱——

朋友已走

刚升职的你举杯到凌晨还未够

用尽心机拉我手

缠在我颈背后

我情不自禁地扭头朝舞台看去,只见一个着装很潮的男歌手正在忘情地演唱陈奕迅的《人来人往》。这是我唯一听得懂的一首粤语歌曲,因为李莫尔很喜欢唱,并且教我唱过。虽然我不能流利地用粤语唱出来,但是每一句歌词我都听的懂。

我听的百感交集,一时间情难自已地热泪盈眶。我连忙转过身去,将一只胳膊支在吧台上,然后把手完全敞开放在额头上,挡住眼睛。我竭力抑制着汹涌的悲伤,可我的眼睛就像被洋葱熏着似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歌声在我耳边流淌:

闭起双眼我最挂念谁

眼睛张开身边竟是谁

感激车站里

尚有月台曾让我们满足到落泪

拥不拥有也会记住谁

快不快乐有天总过去

爱若为了永不失去

谁勉强娱乐过谁

爱若难以放进手里

何不将这双手放进心里

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一切都是天意。我遇到他是天意,他会粤语是天意、他将这首歌唱给我听是天意,我跟着他学这首歌也是天意,我们曾留意到这家酒馆是天意,我走进这家酒馆也是天意。

一切早已注定了。就像李莫尔曾经不止一次,对我说的这句充满悲情的话。我注定会遇到他,再狠狠地失去他。然后,再在故地重游时,命中注定般听到这首早已写好结局的歌。人来人往,他终究是我生命中的过客。

就在我沉浸在歌曲带来的悲伤中,情难自禁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唤了我的名字:“静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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