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 日落瓦城(2 / 2)

格里芬尔显然注意到她的意图,不过她没有说什么,而是让封印的力量加强一些。

简显然知道这些,无计可施的她也就放弃了徒劳的挣扎。

周围难得的安静了一些,但没持续太久,耳旁又传来了烦人的聒噪声:

“公主殿下,我认为您是真的丢您一族的脸啊,据我所知,您的父辈可都是手上沾满鲜血的人啊,您的姐姐很好地继承他们,展现出真正帝王的一面,可是您呢?明明拥有很高的智慧,可是却在蚂蚁上不停地摔着跟头,要不是您能够使用出王室血脉的秘法,我真的怀疑您是个幌子呢。”

“格里芬尔太太,感谢您的指摘,我确实不适合当一个国家的王,藏馆的管理员或许更加适合我,但是命运的枷锁束缚着我,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曾经试图着去逃避,幻想着能够与它们隔绝,可是,您也看到了,您就像是个命运的狱卒,拿着我以为已经挣脱的枷锁前来把我重新束缚住,让我十年的努力变成吹烟。”

“可是,我赞同您大多数的话,唯独要反对您关于蚂蚁的言论,我敢肯定,您认为我的子民是我道路上的蚂蚁,我因为他们而失去了我的一切,但我不这么想的,就是因为他们,我才有了活到现在的希望,我无能保护一个国家的子民,我只能尽己所能不去祸害他们,我能保护一个城的子民,所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你们不敢轻易动手,可现在,你们却想把我最后的希望也给夺去。”

简无力地说道,她像是个被抽空棉絮的玩偶,任由别人把她丢弃在垃圾堆里。

“多么正义凛然的言辞啊,直接把自己的责任推卸的一点不剩,我们反而成为了罪人,公主殿下,若是我有您一样的嘴,可能我现在就不会是杀手这一行了。”

格里芬尔嗤笑道。

“我早就跟您说过了,我希望您能够改一行,我们拥有这么浓厚的感情——或许是我自以为是——我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早就看透了你的身份了,格里芬尔太太!”

简的语气顿时严厉起来,她身上的封印登时被压制,一股强大的爆发力从她身体中冲出,她将自己撞向黑暗中的一个方向,那个方向并不是格里芬尔的声音发出的方向。

“以王的尊严为誓,给予背叛者永不复生的审判!”

一道金光以她为中心喷涌而出,撕破黑暗,撞向四周,比起上一次的金光,这一次的更加强烈,把房子以外的十里地全部笼盖住。

“王的手中沾满鲜血,身为王的子嗣,吾已决心沾上这原本使我厌恶的禁忌,在王的面前给予王反抗的时间,愚昧的僭越者啊,荣幸地被吾的性命的献祭一击送入亡者的国度享受永无轮回的惩罚!”

“等……”

格里芬尔刚想动动嘴唇说些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那张满是伤痕的脸在她眼前定格住了,那坚决的眼神仿佛是能绞碎她的灵魂,死亡已然降临到她的身上。

金光轰然破灭,黑潮涌入这片空缺。

天上,代表着二人的明星悄然熄灭。

……

“小姐,您何必做到如此境地呢?我们的牺牲足以成为她登王的红毯,您却让自己承担这份责任,比起您的崇高,我们根本不足以望及您的项背……”

“瓦城子民的太阳还是落下了啊……”

城主府内,一位身着盔甲的中年男子望着金光消失的方向梗咽到,而他的身后,是来议和的贵族使者。

……

“咳咳,为什么我还活着……”

废墟之上,格里芬尔狼狈地扶着一片残桓站着,被烧焦的白发搭在她破碎的长袍上,原本的黑暗在燃烧的火焰所散发出的光中消失,那些让人看不到的环境现在已经被照亮,她打量着周围的破败的场景,疑惑着自己怎么会在在刚才的那一击中存活下来,但很快,就有人为她答惑:

“很简单啊,因为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王族审判秘术,只不过是借助了那位小公主的血液所创造出的伪秘术而已。”

来者的声音很好听,是在灵魂层次的那种好听,宛若天堂的安魂曲,抚平了格里芬尔内心的焦躁。

“您是……公主殿下吗?可是您不是已经……还有您那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格里芬尔向四周张望着,她的心中只剩下存粹的疑惑。

这种张望也是徒劳的,简根本不是她所能看到的。

“我的意思是,我们的演出已经结束了,我不再是公主,而你也不再是棋子,欢迎拥抱新生,容我能继续唤你为“格里芬尔”,新生者”

简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此时,这声音显得更加虚渺了几分。

“您……究竟是什么意思,请说明白点可以吗?”

随着格里芬尔对简现在的声音的熟悉,那股抑制感情的力量也随之消减,焦躁的情绪又重新出现在她的心中。

“想知道答案的话,不如先大胆地把你的猜测说出来吧。”

“我的猜测吗……”

简的声音仿佛有着暗暗的吸引力,把格里芬尔的思绪带向着内心的猜测。

“您并不是公主殿下,而是另外一种存在……”

格里芬尔说出这句话时没有半点停留,待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的疏漏,她赶忙翻着自己的衣兜,却被一阵轻笑制止:

“没想到重生后的你也是如此纯真呢,不必担心,那块传音石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我那位友人应该已经扫清了她眼前的障碍。”

虽然对方的话语是如此轻松,但这何止是在格里芬尔的心中溅起波澜,简直可以是波涛汹涌。

“想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么多吗,很简单的,只要我告诉你我的真正身份,你自然会明白的,不过这也是我刚才才彻底知道的。”

没有秉持着一问一答的对话模式,简抢先说出了格里芬尔的疑惑:

“世人唤我们为【戏命人】。”

听到这三个字之后,格里芬尔震惊地倒抽一口凉气,她下意识地大喊道:

“疯子!”

喊完之后,她才猛然发现自己说的是什么,一股寒气从她的脚尖升到脊背。

为什么她用了那么强大的招数都还活着,为什么她能够通过意识传话,就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人!

不是人还好,却又是那帮存在,那帮连自己性命都可以用于赌注的疯子!

完了,一切都完了,攻守之势在这一刻逆转了,原本应该是猎人的她此时却成为了猎物。

死亡的恐惧重新笼罩着她。

却在这时,一阵明显表达着说话者头痛的心情的叹息声传来:

“唉,感觉你们是不是对我族误解很深啊,不过也是,在恢复记忆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能够为了完成目的甚至愿意自杀的种族确实很恐怖,想跟你解释一下的,可惜时间不给我机会啊。”

简说完,一阵触碰感从格里芬尔的身体深处传来,随后又突然荡然无存。

“好了,现在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新生的人儿了,命运的枷锁已经无从束缚你了,未来的大门向你敞开着,迈出属于你的脚步吧!”

一阵轻松的欢笑再次传来,不过更加的虚渺了,若不是周围的寂静,可能压根听不见。

格里芬尔明显感觉出对方很急,急着处理掉自己后事。

“您究竟是什么意思?求求您了,说明白点吧!”

格里芬尔乞求般的说着,没有注意到自己沙哑的声音此时候饱满圆润,她的外表完完全全从一名老妇人变成了一名少女。

“区区凡人的王是无法受到我们一族帮助的,我们的出现如同昙花一现,我们的生命也同样如此,唯有注定的历史节点才能唤醒我们。”

“我们肩负着世人难以想象的责任,即使这份责任我们也并不想承担,在我们认识到自己的存在意义后,我们就注定失去现有的一切。”

“你本应和我一起死去的,可是你却获得了新生,说明有人在扰乱历史的进程,如果你愿意的话,帮我找出来吧。”

“更多的答案当由你自己去探寻,我能够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前进吧,命运的解放者,愿你幸运”

在此时,对方突然沉默了片刻,很快,她那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做的那些事情也是你身不由己,你的心依旧纯粹,你的手依旧圣洁,不必为我感到悲伤,就当是作为你的引导者所能为你,为这个世界做出的最后的贡献吧,格里芬尔太太,我知道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可惜了,可惜了……”

话语戛然而止,周围恢复了原先的寂静,就好像是对方从来就没有存活于世一样。

留下那个女孩痕迹的,只剩下与她战斗后废墟上燃起火焰的轻微的啪啪声。

格里芬尔怔怔地望着前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的经历,太过于魔幻了,原本还是生与死的对手变成了给予自己新生的恩人,原本已经是暮年的自己重新获得了年轻,就算是百文社的离谱编辑都编不出来这种情节。

她说她不是为王而死的,那是为了什么?什么叫做历史节点?又是什么是扰乱历史进程?命运的解放者又是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层纱一样笼在自己的头上,而笼纱的人又不明不白地留下一堆话之后直接转身离去。

她想要去试图依据已有的知识探寻,却又像是一头撞在门上,震得自己头晕眼花。

但她能确定的是,眼前的【这位】不是她所见过的【戏命人】。

她以前见过和她同族的人,那些人是真正的疯子。

或许,她真的和她说的一样,是无奈的吧,她与自己在夕阳下最后的对话此时让她回味,才发现里面含有多少的感情,这在她作为老人时被她自己那所谓的知识所蒙蔽的。

格里芬尔在变成少女的同时,心理也从城府极深的老人变成了单纯的女孩。

而用这种心去想,她能想到这一点。

同时,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一幕画面——一个漂亮的灰发女孩坐在桌子前,手中握着一只廉价钢笔,撑着头望着夕阳逐渐消失在瓦城的钟楼尖顶上。

在夕阳逐渐消失的同时,她最后的迟疑也在消失着,她的结局是她可以看到的悲剧,但是她的脚步依旧是坚定的。

是她最后的思念吗?格里芬尔想着,仰头望向天际,看到初升的朝阳为灰黑色的瓦城内披上一层金色的蝉纱。

那轮太阳消失在了瓦城,而新的太阳继承了她的遗志,重新照亮了这块土地。

这是一段埋藏在历史长河的泥沙中的小沙石,这是一段不起眼的小事。

新生者格里芬尔,注定会走上一条不归路,这是一条朝圣的道路,她会遇到更多,也会在旅程上解决这一切的疑惑。

也在这个时候,在遥远的王都,一只雏鹰褪去了她最后的幼羽,化作真正的苍鹰,在这千年的冻土上翱翔。

但那只是后话了。

现在,是一位女孩故事的落幕,又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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