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 日落瓦城(1 / 2)

“某启,欢迎回来,不知你在雷岛玩的怎么样,有没有看到我跟你说的那种火红色的巨鸟,我认为以你的运气肯定是能看到的,怎么样?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有着金色的眼瞳跟蓝色的翎羽……”

“不对,好像是紫色的翎羽。”

写字的女孩眉头皱了皱,她似乎不满自己歪曲的字体,这犹如鬼画符的字肯定会让那位她想写信送达的对象感到难堪。

她将林克造的量产版灰黑色钢笔的笔头搭在一旁的木桌空位上,黑色的墨水滴在那里,没有扩散开来,而是聚成一滴墨珠,它的顶上吸附在笔尖,在夕阳的照射下发出了黯淡的光芒。

女生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桌子被墨汁弄脏,她的注意力全部被那只巨鸟的翎羽到底是什么颜色给吸引住了;她刚想要去查找一下资料,可当她看向自己周围时,苦笑一声,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这时她才感受到夕阳洒在她脸上所散发出的温暖,给她冰冷的手指送上了丝丝解冻的温度,她轻轻地眨了眨困倦的眼睛,补充了精神的灰白色眼瞳重新散发出点点晶莹。

她望向窗外,看到的是远处灰黑色的钟楼,近处的墨绿色的针叶树林,都沉浸在这片金黄色的天国中。

北国的阳光是很宝贵的,对于这个一年三季都处于严寒的国度来说,这来之不易的夕阳是如此的罕见。

生活在此的女生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她盯着那轮散发出堪比黄金的太阳,丝毫不惧那刺眼的温度,她享受着,珍惜着,脸上微微触动的表情忠心地表达出她不舍的心情。

这片落日的温度并不高,甚至连一粒小雪花都无法对付,但是,它却在一点一点地融化掉女生心中那最后的一块坚冰。

女生笑了,她念念不舍地看向夕阳最后一眼,随后,继续俯身写起自己的信件:

“……在你游历完他们那里的特色森林后,你可以去尝试一下他们特色的红烧菜,听说这是在离渊国东渡前教会他们留守的子民们的技巧之一,当然,你一定要去狐族人开的餐厅,毕竟只有你的同族人才能知道自己本族的口感嘛,不过这都是我在书上看的,具体的我并不知道,你可以在回来之后尽情地嘲讽我的无知,我再重申一遍,你一定要记得啊……”

写到这里时,她的笔又停下了,只不过这次,笔并没有移到桌面上,荡开的墨水很快在“啊”字落笔处形成一道浓浓的黑圈。

她发现这一点时已经来不及了,即使她马上把钢笔抬起来,那无可挽回的黑圈早已占据了纸张的一部分。

盯着这里看,她灰白色的眼瞳中并没有流露出悔意,而是一种止不住的悲伤,仿佛是在跟什么东西永别一样。

她叹了一口气,想要继续写下去,可当她正准备动笔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小姐,您安排撤离的那些仆人已经全部顺利离开了。”

说话的是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老妇人,她那饱经风霜的双手和她那制式长袍告诉着每一个人她的身份——庄园管家,她慈祥的外貌下散发着严肃的气场,目光紧紧地放在她的主人、庄园的所有者——简的身上。

简听到这句话后,稍稍地愣了愣,眼睛中流露出落寞的神情,她看向老妇人,放下笔,手指却微动了下,一道几乎看不到的幽蓝色火焰将手下的信纸烧毁,没有一丝存在过的痕迹,露出下面的另外一张写有字的纸。

而这个动作,老妇人那是看不到的。

随后,简很快地调整好心情,正色向老妇人问道:

“嗯,感谢您的汇报,夫人,那么我们一直在搜寻的叛逃者衣抓到没?”

“小姐,经过这么多天的搜寻,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我正打算向群星会(注:一个预言家聚集的组织)求助,相信以瓦城第二大家族的名义,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老妇人诚恳地说道,她站在原地,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

“不必了,抓她已经是无意义的事了,就算在她勤勤恳恳的份上,我这个主人饶恕她不义的行为,还她自由罢了。”

还没等老妇人接话,简已经从座位上站起,她把手上穿着的白色皮手套脱下,露出了满布满凝固的暗紫色血液的手掌,血液里面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黑色的结晶镶嵌在肉里,散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辐射。

简并没有把目光放在这上面,她没有理睬手上的异常,而是继续和老妇人谈话:

“现在,我们面临的处境决定着你我是否还配活在这个世上。”

简捡起了丢在地上的剑,粘稠的血液层层缠绕着刀鞘,遮掩住了上面略显华丽的花纹,原本应该尽显奢华的它此时却在冰冷的暮日下散发出阵阵寒气。

“是的,小姐。”

老妇人应允道,她看向周围,粗略地打量着这地上大大小小的……尸体。

他们,有的穿着杀手贯用的多功能紧身衣,有的穿着护卫的铠甲,有的穿着庄园仆人衣;虽然身份各异,但是相同的,无一例外,都成为了地毯上的“摆件”。

老妇人知道,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杀手们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刺杀眼前这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庄主。

而他们也同样无一例外地被这名18岁出头的女孩反杀。

当然,女孩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她的面色苍白,双腿止不住打颤,脸上同样镶嵌着恐怖的黑色结晶,这是使用了禁术的结果,以几乎耗尽自己生命力为代价,强行透支自己的生命力,使自己短时间内获得几乎匹敌大魔导师的力量。

因为禁术的复杂与其不可言传性,能使用禁术的人已经不是能用普通的天才来定义了;即便是这种几乎是用于自杀的禁术,同样也如此,能施展它的人,万里挑一都难以挑出来,简就是其中之一。

强大的反噬早已把她本就瘦弱的身躯侵蚀得千疮百孔,她现在能够站起来都算得上是一种奇迹了,这让老妇人心里不得有了一阵酸楚。

“小姐,何必如此,莱茵瓦特家族的实力本就不是您能抗衡的,为了能够争这一口气把自己逼死不是反而中了他们的圈套了吗?”

老夫人叹息着摇了摇头,回应她的,只有女孩坚定的眼神。

“格里芬尔太太,这就是您的不对了,现在雪鹰帝国的王盘剥民脂民膏,闹得民不聊生;祸国的贵族们又趁着法律空荡之际,在国家的领土上胡作非为;而那些没有受到祸害的城市又抱着看客的心态,在一旁漠视着隔壁的大火,没有意识到自己与邻城的关系就好像牙齿与嘴唇,认为自己不会受到损害,殊不知那大火马上就会烧到自己跟前。”

“而我们,就是那个愚蠢的观望的看客,现在的局势就是给我们的报应啊。”

“所以,我们要奋起反抗,可能结局不会变,但是也要给那些还在看的城主们血的忠告,告诉他们不改变态度的代价,以我们的结局;同样,以我们的牺牲,告诉他们贵族的势力并没有那么恐怖,我们仍然有反抗成功的胜算。”

格里芬尔并没有接简的热血沸腾话,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简,不言不语,暮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洒在她的脸上,看不出她的表情。许久,她终于开口了:

“城主也是这么说的,小姐,您和城主的意志真是一致,相信在瓦城高层团结的情况下一定能给予敌人沉重的一击;感谢您,小姐,我甚至有点想赞颂您作为年轻人所具备的热血与正义。”

她的话语中没有流露出半点感情,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不知是你在影响城主,还是城主在影响着你”的意思。

简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的心中有一丝顿悟,同时一股悲伤又席卷着她的内心;她犹豫了许久,仿佛在忍痛割舍些什么东西。最终,她问道:

“格里芬尔太太,这是你我主仆之间最后清闲时光了,真的不打算跟我说些什么吗?”

简背着窗户而立,那轮最后的夕阳已经消失,黯淡的月光取而代之,它想要侵入这个小小的窗户,却被简挡住,漆黑的室内没有一丝光亮,在这令人绝望的黑暗里,能证明自己仍然存活于世的唯有寂静的空气中两人交谈的声音。

“是啊,这是我们最后的清闲时光了,那么我也不再藏着掖着了,请问小姐,您对掌国的两位王的评价到底如何?”

听完这句话,简明显沉默了,许久之后,她支支吾吾的说道:

“她们……毕竟是我们的王……即便是这个时候,也并不好去评价,即使她们做了这么多错事……当然,如果硬是要说的话,那就是……咳咳,女子祸国,这是公认的。”

“是嘛,小姐的观点原来是这样的吗?可是这跟我所了解到的很不一样啊。”

格里芬尔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我所了解到的,是其中一位携带着王符潜逃,靠着人缘关系暗暗准备好了下出,同时雇佣了一名女佣作为替身,以防在被发现时让那名女佣以叛逃的名义转移视线。”

“你说对不对啊,简小姐……或是说,公主殿下。”

“……”

还没等简反应过来,一阵细微的出刀声从格里芬尔那里传来,随后,在一声沉重的利器对撞声中,简被她击飞,重重地撞击在红砖墙上,这让原本就伤的不轻的简更是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好在她暂时是安全了,在她被击飞出去的同时,格里芬尔失去了她的位置,她现在只需要在这漆黑的环境中不出声就不会暴露位置。

“公主殿下,您还要藏到什么时候?别以为在这种环境里躲藏是有用的。”

格里芬尔的声音从木桌那里传来,漫不经心的语气就像是猫在玩弄着即将入口的耗子;她并不急着把简杀掉,但也不会留她一命,简对于她还有利用的价值。

即使留了,使用完禁术的简命也不会剩下多少。

“公主殿下,您确定还要藏下去吗?您已经藏了十余年,再藏下去也是无路可去的了。”

“不如早日交出王符,让雷登大公推翻您那不成器的姐姐,帮助您的父亲,我们的先王完成他的遗愿。”

“相信您也在一直痛恨着您的姐姐,假借您的名义做的那些并不是出自您本意的事,现在,报仇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格里芬尔一声声地蛊惑着简,同时不断地朝着她接近;她是不知道简的位置,但是她却知道简的大致方向,重物落地的声音在这种安静而又封闭的室内是掩盖不了的。

简仍然沉默着,等待着格里芬尔的接近,她还留有一招没有用。

可格里芬尔哪是什么冒险的新人杀手,能够潜伏在庄园十年的她做事从来都是小心谨慎的,她知道简已经是动弹不得了,但她也知道困兽犹斗,简的手上不知道还藏有多少保命底牌没有用,所以她起手就是一发高阶封印魔法:

“【黑暗系·局部封印·四重】”

一道看不见的黑雾在她跟前蔓延着,层层缠绕着她所指的位置,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拥有空间跃迁符也施展不出来,再多的底牌都没有用;她甚至认为连去封印简都是多此一举,毕竟一个失势十多年的公主哪里还有什么底牌?她能够使出禁术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牌了。说实话,简能够用出禁术的确超出格里芬尔的预料,可这又如何,现在谁来都救不了她了。

“过来吧!”

格里芬尔凭空一抓,黑雾在她的动作下猛然一收,里面包裹着的物体向她的手掌移去。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当她感受到手中的物体时,心里猛地一愣,她意识到什么,想要马上朝后转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身后出现一道金光,把整个房间都刺亮了。

“【北皇秘法第叁式·本心审判】!”

一股强大的威压压的格里芬尔挺不直腰板,死亡的丧钟在她脑海中奏鸣着,如此的强烈与绝望在她作为杀手的一生中是绝无仅有的,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那一瞬间,她失了神。

金色的光芒环绕着简手中的那柄小剑,柔和而又满是杀意的剑锋朝格里芬尔的头部砍下,在这漂浮不定的光芒中,简紧咬着牙关,近了,又近了,就快要把眼前的敌人消灭了……

时间仿佛是放慢了一样,那刀锋与头之间的距离在一点一点地缩短,3厘米,2厘米,1厘米……

“呃……”

一口鲜血从简的嘴里吐出,一阵剧痛使她从极度亢奋中清醒,她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胸脯,只见一柄黑色的小刀刺入半截,金色的光芒在一瞬间崩碎,取而代之的是等待已久的黑暗。

“为什么……”

“为什么能识破您那特意丢剑在一旁混淆我视听的小把戏吗?公主殿下,看来您还是太年轻了,十年的逃避生活,早已经把您从您父亲那继承而来的王族特有的狡诈与谨慎给弄丢了。”

格里芬尔的语气轻松无比,她站在简的面前,黑暗遮盖住了她的面容,不过简相信,她此时的表情一定是戏谑的。

“啪嗒……”

随着一声利器掉落在地面上的碰撞声响起,这场老鹰与小鸡的游戏很快就分出了胜负。

原本简就因为身受重伤而实力大损,再加上对方的实力即便是她全盛时期也难以抗衡,要不是对方的恶趣味,这早已注定的结局就不会这么折腾地出现。

“格里芬尔太太……不知道我是否还能不能够这么叫您……您的剑术确实很强,这比您那不熟练的烹饪强太多了……我之前就问过您能不能指导一下我的剑术,可惜了您不愿意……”

简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吐出自己的感慨,她很想看到格里芬尔的表情,不知道是否是震惊呢。

“公主殿下,您能够坚持到现在还这么嘴硬确实让我敬佩,可是您再多的拖延都没有用,城外雷登大公的军队不会因为我的停留而延迟攻下瓦城的时间安排,如果您想的话,我可以在这停留下去,不再对您多做些什么,让您亲眼看到大公的战士们英勇战斗的身姿,不过您要您的身子能像您的嘴巴一样坚持到那个时候。”

“那倒不必了,我不想看到您主子的爪牙屠戮我的子民们的场景,那比我死了还难受。”

简苦笑一声,她试图移动一下身体,可是却根本动不了一下,那柄小刀把她的四肢给封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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