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找不见你的地址,可爸爸就要去邮局
想快点告诉你我用你送的蜡笔
画了幅画特快传递给你
快点告诉你我的十二分惦记
再远的路没有什么关系
我的心放在你那里”
我的心放在你那里了,你把它带去了哪儿?
“想什么呢?”杨雨忽然坐了过来,轻声问。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
“怎么不唱?”
“我慢热型的,”我说,“让他们先high一会儿。”
杨雨今天穿着一件青色的印花T恤,下身是浅蓝的牛仔裤,运动鞋是纯白的,不带一点污渍。她轻轻柔柔地笑,搭上眼角不深不浅的黑痣,显得很温和。
“我记得你钢琴弹得特别好,歌应该也好听吧。”
“还行吧。”我说。
“真的挺好的,”她像是在回忆,“高一时你在琴房独自一人弹麦克道威尔的《ToaWildrose》,我恰好听到了。”
“是么?”我看向她,“挺小众的音乐家,没想到你知道。”
“也不是啦,”她笑着说,“以前没怎么听过古典音乐,就是那次看见你弹琴,忽然喜欢上了。”
“胡梅尔也不错的。”
“是么?我回去听听看。”
“他是莫扎特的弟子,曲子清晰典雅,尤其用维也纳轻型钢琴演奏,最是流畅。”
“你懂的好多。”她眼中忽然有一丝光。
“以前没事瞎练呗,”我和她闲聊,“最初只是想练会肖邦的《离别曲》,于是学了钢琴,学着学着就会了一些。”
“这个我知道,”杨雨声音有点雀跃的样子,“《离别圆舞曲》,肖邦练习曲第3号。”
“你也懂挺多啊,多数人可能比较喜欢D大调的卡农,或者《thetruththatyouleave》什么的。”
“我只是听,”她轻轻把鬓角的长发别在耳后,“可我一直想学的,就怕已经晚了。”
“还好,走专业的路可能有点晚了,但是认真学,考个十级没什么问题的。”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半吊子启蒙老师。
“那你能教教我么?”
“我一瓶子不倒半瓶子晃悠的,怕教坏你。”
“哦……”她似乎有点失落。
“对了,”我有的没的随便找话,“你喂的那只流浪猫叫什么啊?”
“奇奇。”她说。
“嗯?”
“不是啦……”她声音有点抖,像是风中的红叶,“奇奇是一部动画片里的主角,很小的时候看的,它是一只长雀斑的霸王龙。”
“所以呢?”
“就是那只小橘猫脸上也有些斑点,”杨雨语速有一点快了,“我就叫它奇奇了。”
她忽然从果盘里拿过一片西瓜,无声地递给了我。我秉着不能让一个女生尤其是本班班长尴尬的想法,接了过来,却仿佛自己变成了一只可怜的流浪猫。
“斑点?”我接着话题说,“是皮肤有什么问题么?”
“对啊,”她自己也拿了一片西瓜吃起来,“天生的那种,显得有些古怪,估计是因为这个被主人抛弃了。”
“幸好遇到了你啊。”
“你还记得去年六月初那场大雨么?”她轻轻挠了下眉毛,“我们把书本搬出来,给高三腾考场的那天。”
“嗯,”我想了想,“那天雨来得特别快,又特别大,我差点淋成了落汤鸡。噢对了,那天是你打着伞送我回的宿舍。”
“嗯,”杨雨微微低下了头,嘴角有一丝笑容,“那天我看见奇奇慌不择路地在大雨里跑,怎么也找不到屋檐,只好就近躲在芭蕉叶下边,表情幽幽的,像是个落汤鸡,我就开始投喂它了。”
奇奇……落汤鸡……你说这女孩怎么这么会聊天呢?还用拟人的修辞手法……
“侍其!”唐小堂忽然喊,“给你点了《不能说的秘密》,快来唱!”
我把西瓜放进果盘,走过去接过话筒。
歌曲的MTV是电影的剪辑,前奏的画面里,叶湘伦骑着单车带路小雨回家,车子摇摇晃晃的,叶湘伦说你琴弹得不错哦,路小雨偏头说,是厉害。
“想象你在身边,在完全失去之前……”
我唱着这首歌,唐小堂和小魔女在一边一齐摇晃着沙槌和手铃,像是我的粉丝啦啦队。
你们干脆拉个横幅算了,我心说。
季一冲忽然闪到了我的身边,开始给我和声。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意思是我唱的不是《这一拜》啊大哥。
后面则是大家各自组合着随意地唱喜欢的歌,时间像是旋律一样流转着过去。
“我们羞于表达的感情,总是紧张得哑口无语。如果结局能够是喜剧,让我怎么哭都可以……”
唐小堂季一冲学着彭磊和大张伟,把聚会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女孩们也不怎么拘束了,互相抢起话筒来。
倒像是野人争抢猎来的兔子。
而后仿佛沸腾的火锅停了火,热气一时半会儿还散不去,可高涨的水面回落,翻滚的气泡消失,有的人歪倒在沙发上睡觉,一两个人在凌晨时回去了。
偌大的包厢横七竖八地倒着人,大家唱歌时也不声嘶力竭了,杯盘狼藉,等待着最后一首《干杯》。
“怀念的人啊,等你的来到……”
大家一齐唱完这首歌,然后四散而去,像是回窝回巢的鸟兽。
出门时,我看见天空上厚重铅色的云急速推了过来。黑压压的,仿佛贴紧了延安东路钢铁森林的顶端。
大雨忽然落下,噼里啪啦地打在地面上,碎裂开来。
小魔女带着季一冲先走了,他们俩顺路。陆娅说不想让季一冲冒雨去挤地铁了,拽着他的后脖领上车离开。
我和唐小堂等着黄叔赶过来。
“快来人啊!”我听见一声呼喊。
我和唐小堂探头,看见绿色麦穗下穿着灰色制服的保安跌跌撞撞冲进雨幕里,用手指着路边的轿车。
“抢……”他咆哮,“抢银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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