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谢谢（1 / 2）

平静祥和的一天，在这样的世界显得陌生又熟悉。午餐时间学生们在学校中自由自在地活动，有女生在邀请同学一起吃饭，有情侣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还有学长一手撑在墙上向女同学表白……“好了，吃饭吃饭！”冬二欢快的抱着牛奶面包和汉堡走在走廊上，“这可是在学校的最大乐趣啊！”刚一走进教室就听到了“诶？！你没带便当？”的喧闹声。只见明日香一手撑在真嗣的桌子上质问着他，真嗣为难地回答：“今早在赶作业，所以没时间做了……”

“所以你准备让本小姐中午饿着肚子吗？！”明日香大叫着。

“都说了，明天一定帮你做……”一旁的绫波瞟向这边，静静观察。

“什么啊，又夫妻吵架了，”抱着午餐的冬二起哄道，周围的同学也笑了起来。真嗣和明日香涨红了脸，异口同声地喊道，“才不是！”第二天早上，真嗣穿着围裙，正在平底锅中煎着焦红可口的香肠，末端切成章鱼触须的模样，向上冒着蒸气。“明日香，洁面乳借我一下——”浴室中的美里驼掌着声音喊道。

“别得寸进尺啊，美里！要用的话，自己去买啦！”

“小气鬼！”这两人的争执之间，几份便当已经新鲜出炉。

“好，吃饭吃饭，”学校的午餐时间自然少不了冬二闲逸的感叹。明日香坐在座位上打开，已经准备好的便当盒，其中的饭菜被分为两个部分，一边的米饭上面撒上了海带屑，一角埋着腌萝卜，菜的部分摆满了土豆、西兰花和鸡块之类的食物，被切成章鱼形状的火腿，还点缀着两颗可爱的眼睛。明日香小尝了一口，不耐烦地评价道，“嗯嘛，今天还行吧。不过你偷懒了，味道差了点。”

明日香正在品尝便当时，面前缓缓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个，明日香同学，可以一起吃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便当不能分给你哦。”说着，端起便当往自己身边靠。班长将自己的便当摆在面前脸红的笑了笑，明日香的面颊也泛着微红。真是走向正在看向窗外的绫波，向她递去一盒用橙色布料包裹的便当，“给。”

绫波略微吃惊地看着真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好像一直都没怎么见你吃饭，”真嗣微笑着说。

“嗯，谢……谢谢，”绫波脸颊泛着红，接过便当。

“太好了，我终于开口跟你说上话了，”班长微笑着说着，明月香好像并没有在意，侧过身子向后看着真嗣两人，又打断了班长问道，“你是叫光，对吧？剩下的，你可以拿去吃了，”说着，明日香用胳膊把剩下的便当推到洞木面前，班长眨了眨眼睛，表示疑惑不解。

“嗯啊，好饱啊，”美里面对着眼前空空如也的便当盒，双手合十感谢道，“多谢款待。”听到了桌子上清脆的响声后抬起头来，看到加持将一罐咖啡放在桌面上，“午餐吃得太晚了，”他从身后绕过，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谢谢，”美里赶忙挤出两个字。

“真嗣给你做的？你实在不像会做饭的人啊，”加持一手撑在桌子上评论道。美里则一脸厌烦的看着他，打开身边的电脑开始工作。“说的是呢，跟游手好闲的你不一样，管理现场的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们坐在二楼的露天咖啡馆中——说是咖啡馆，其实就是一个连接着电梯的平台，中间整齐的摆放着一些圆桌和座椅，一旁斜向上延伸的玻璃窗上挂着的显示屏播放着NERV的宣传片。

“还是那么认真呢，”加持调侃说，“那也算是葛城你的优点，同时也是弱点。我还听说你前阵子跟小律杠上了？心态稍微放宽些吧。”

“真不凑巧，我这个人已经被日常的职责填满了，”美里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拨弄着电脑，无精打采的看着电脑。

“绷得太紧的话没有男人喜欢哦，”加持轻声说。

美里抬起头看向加持，惊讶得身体向后仰，加持一手撑着下巴柔情地盯着美里，她不禁红着脸侧过头，一声也没吭。

夜晚游荡着四处的蝉鸣，轰然作响的挖掘机已然停息。一排排老旧的住宅区一律要被拆除，只剩下一堆废墟。绫波的房间中漆黑一片，微微的月光照在房间里，勉强可以看见一张白布上摆放着白天的便当，清洗干净放在桌子上，上面还附着着滴滴水珠。床头打着一盏微暗的台灯，丽趴在床上，把头扎进胳膊里，眼睛迷离地看着前方。

“谢谢，表示感谢的话，我第一次这么说，”绫波将视线移到一旁的眼镜上，“我对那个人都没有说过。”

“起立！敬礼！——坐下。”

“啊？”老教师抬了抬眼镜，“绫波又请假了嘛？算了，那么再发上次的试卷前……”

“昨天看起来还是很精神的啊……怎么了，”真嗣看向一旁空空如也的课桌，心里想着。

“跟我一样，”真嗣的脑海里又浮现了那次在水族馆的话，“离开这里就无法存活，这是什么意思呢？”

脑海中飘荡着嘈杂的轰鸣声。

为什么会在这里？

绫波低着头，眼睛微微闭着，全身赤裸地浸泡在橙色的液体中，发丝像是在水缸中的水母一样漂浮着，脖子上带着一个黑色的项圈。“丽，”一旁的碇源堂轻声说道，“去吃饭吧。”漆黑的，圆柱形房间中，一条大道直直的通向中间的亮光处——圆柱形的水缸散发着像熔岩一般的光亮，顶上，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圆盘，圆盘上盘根结错地交叠着像树的根系一般的红色物体。“是。”

空旷的房间中只安放了三张桌子，其中的一张长桌只有两边放了两张椅子，正中间放着一根微微发光的蜡烛，在空气的扰动下，摇摇晃晃的火焰发出的光亮透过厚厚的玻璃，好像正在抵御着黑暗的侵蚀。

“碇司令，”轻柔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缭绕，显得细微空灵。

“怎么了？”碇源堂回应说。

“吃饭，很快乐吗？”

“嗯。”

“和别人一起吃饭，会感到高兴吗？”

“嗯。”

“做饭，会感到愉悦吗？”

“嗯。”

“碇司令，下次碇，还有大家一起吃饭，好吗？”

“不，我没那个时间，”碇源堂看着绫波诚挚请求的眼神，这张脸不知怎么幻化成了唯的模样。“老公，真嗣就……”

“知道了，我去。”听到肯定的回答后，绫波立刻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各驾驶员模拟同步状态没有异常，精神污染浓度未检测到）

三个模拟训练用插入栓浸泡在红色的液体中，日向和青叶在一旁聊天，伊吹负责记录着数据。

“啊——真无聊啊，”绫波和真嗣都低着头闭着眼，明日香活动活动筋骨说道，“使徒不来的时候，就总是在检查，真受不了。”

“这不好吗？”美里骑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双臂交叠着搁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个小孩子一样，俏皮地说，时不时把重音放在一些词，专门提高声线。“我们祈求没有使徒的平稳生活，这就是工作目标啊。”

“跟昨天一样的今天，又和今天一样的明天，歌颂不断重复的生活，我们应该感谢这样的生活，”律子手中举着咖啡，身体靠在桌子上说。“检查完毕。监视器显示灵敏度良好。”

“辛苦了。你们三个都可以上来了。”真嗣睁开眼睛向右瞥见还闭着眼睛的绫波，脑袋一沉一沉，沉重的眼皮缓缓的睁开，白皙的皮肤上可以看到明显的黑眼圈，无精打采的样子。

（开始排出生命之水，倒计时三分钟。）

“虽然我没这资格说，不过损伤这么严重的话，会影响以后的战斗的，”日向说道，“废除《梵蒂冈条约》也没关系吧？”几人沿着轨道乘坐着运输车，相较于一旁正在修补的巨大EVA显得渺小不堪。

“就是啊，”美里应和到，“一个国家最多只能拥有三台EVA，调动起来很麻烦啊。”

“现在也只能先修复初号机了，备用零件已经全部用上了，所以零号机的修复要搁置了。”伊吹说。

“条约牵扯到各国的私利，想要修改很困难。况且失去了五号机的欧洲跟俄罗斯，好像还扯上亚洲提了很多不满，跟政治沾边就会很麻烦啊。”律子犀利的评论道。“在保护人类之前，有太多事情需要做了。”话从伊吹口中说出。

一如往常，真嗣躺在顶楼的天台上，吹着风，聆听着耳中的乐曲，聒噪的蝉鸣隔绝在外。他把手放在额头上，静静的看着天空中云的漂泊。

“让开让开！”还没来得及反应，天上忽然掉落下来一个降落伞，在急速的下降中上面的女孩大叫着让开，真嗣忙站起来躲避，却重重的砸在真嗣身上把他撞倒在地，随身听和耳机也飞了几米远。“痛，痛啊……”真嗣哀嚎着，头埋在女子的胸中快要窒息。降落伞，迅速萎缩下来，搭在一旁的栏杆上。她反应过来立马直起身子，不一会儿又趴到地上寻找着什么，印有格子条纹的裙子一动一动，口里还不停的默念着，“眼镜，眼镜呢？”因为撞击和摩擦，腿上的黑色丝袜已经破了几个大洞。“那个，”真嗣吱了个声。

她带上品红色框的眼镜，枣红色的直发披在身后，是那个北极的女孩，看起来很神秘。转过头来看真嗣，“不好意思，你还好吗？”听见包中传来滴滴的铃声，她把包拉了过去，站起来自顾自地接电话去了。

“是，我是玛丽，对啊，我被风吹走了，现在好像在一所学校里面——什么？”她一边收拾着零落的降落伞，一边接着电话大声喊道，“不是你要我秘密潜入日本的吗？让欧洲人去解决不行吗？那待会儿来接我好吗？谢了。”说完她挂了电话，蹲下身子向真嗣爬了过来，将脸凑近真嗣仔细的嗅了嗅，“你的味道不错呢，是生命之水的味道吧。”真嗣懵然看着那个女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挺有趣的嘛，再见了，今天的事不要对别人提起哦，NERV的小狗君。”说着，她把随身听递给真嗣，一路小跑着离开了天台。

“诶，奇怪了，”真嗣坐在NERV里的一处自动贩卖机旁的长椅上调试着随身听，忽然被凑过来的一瓶饮料吓得跳了起来。“哟，要不要和我约次会啊？”加持递过来一瓶咖啡，向真嗣问道。真嗣伸手表示拒绝，“我是男的啊。”加持则牵住真嗣的手，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俯下身子把脸凑近到真真嗣面前说，“这有什么，爱情与性别无关。”并做出亲吻的动作。

“啊！”真嗣的喊叫响彻云霄，脸涨的通红。“开玩笑的，来，”说着，他把一瓶咖啡递给真嗣。

烈日炎炎，气浪如海涛一般翻涌着，惹得风吹草动。真嗣吃力的拔着草，喘息着站了起来，用手捶了捶腰。他闻着被泥土染黑的手掌，脸颊上脖子上挂着豆大的汗珠。“泥土的味道，”真嗣自言自语的念叨着，边上的加持投来关切的问候，“累了吗？”他双腿跪在地上，直着腰锄草，脖子上围着一条毛巾，边上还放着一个篮子。“今天你可是拿了工资的哦。”

“工资是？”真嗣疑惑地问，“刚才的那罐咖啡吗？唉，”他叹了一口气，“明明说是来约会的，我原以为加持先生是个正经的人呢。”

“大人嘛，就是要狡猾一点的。”真嗣俯下身子，蹲下细细地观察，深藏在叶片中的碧绿的西瓜，在深色的条纹中，浅色的部分就像是白云一般漂浮。“这个应该是西瓜吧？”真嗣询问。

“是啊，很可爱吧。是我的个人兴趣啦，创造点什么，培养点什么，挺不错的吧？”两人身处在乡间的小道上，远处的梯田中浅浅的水在阳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地闪动。“从中可以看到许多东西，感受良多——比如快乐之类的。”

“但是也会有痛苦吧……”真嗣说。

“你讨厌痛苦的事吗？”

“反正不喜欢。”

“那你找到能让你开心的事了吗？”真嗣蹙了蹙眉，紧咬着嘴唇。

“那也不错，可是只有品尝过痛苦滋味的人，才懂得要将心比心的温柔对待他人。这不是软弱——你喜欢葛城吗？”真嗣吃惊地转过头来，加持直着身子望向真嗣，带着满身泥污的手套，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污渍。“美里小姐？那个……反正不讨厌。”

“替我保护好葛城，”加持严肃地说，“这件事我做不到，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拜托了。”

漆黑的废墟旁，漆黑的房间里，水池上面的蓝色灯光微微照明。绫波正在水池中清洗着一把刀，潺潺的流水声回荡在空阔寂寥的房间中。

崭新的一天总是朝气蓬勃，平凡的人们努力工作着，为了复兴这孤独的世界，混乱的世界。

绫波提着包走进教室，在进门前不熟练地轻声喊了一句：“早上好。”